擂台外的喧嚣像潮水般涌进后台，林缺能听见百姓举着木牌喊他名字的尾音被风卷到屋檐下。
那些声音曾让他热血沸腾，如今却像隔着一层厚布，嗡嗡作响，刺得耳膜发紧。
他下意识摸了摸衣襟里发烫的铜铃残片，指腹隔着粗布都能感受到那些新浮现的铭文在灼烧，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每一次脉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刺痛。
“那些喊声……曾是我拼命想抓住的东西。”他在心里低语，“可现在，只有这烧得发烫的残片，才让我觉得还活着。”
“林兄弟，该上场了。”王虎掀开布帘探进头，额头还挂着汗，一把抓住林缺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严执事刚才在台前宣布‘正统性审查’，凡用非武道手段者，直接判负——我知道你在靠节奏破敌，千万小心！”
林缺应了声，顺手将小九塞进怀里。
小狐狸的第三尾还泛着幽蓝雷光，尾巴尖轻轻扫过他手腕，痒得像有细针在皮肤上轻跳，那触感却奇异地安抚了他狂跳的心跳。
他能听见小九细若蚊鸣的呢喃：“赵狂的心跳……和火狱铃音一个节奏……哒、哒、哒……”
他踏上擂台，双脚踩上青石，脚下传来昨夜血迹干涸的涩感，粗糙的石纹硌着鞋底。
四周围栏高耸，阳光斜照，把他的影子钉在赵狂脚前三尺。
风卷起尘灰，在光柱中打着旋儿，像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空中游走。
擂台中央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缺站定，首先看见的是对面的赵狂。
这外门第一人的肌肉块像铁铸的，拳套上还沾着昨夜试拳时崩飞的碎石——听说他为了这场决赛，特意去后山找凶兽幼崽练手，拳锋里裹着股子腥气，那气味随风飘来，带着铁锈与焦肉的混合气息，令人作呕。
“本届武斗会增设‘正统性审查’。”严正言不知何时站到了裁判席旁，玄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腰间那枚铜铃残片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痂，“凡使用非武道手段干扰对手者，直接判负。”
台下立刻响起嘘声。
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草靶挤到前排：“啥叫非武道？林小友上次用节奏破拳，那是本事！”
林缺望着严正言腰间的残片，突然笑了：“所以跳个舞也算违规？”
他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突发任务：完成“铃语前奏·第一式”（0/1），时限：战斗全程。
提示：对手气血节律与“火狱铃音”频率共振】
林缺低头，正看见小九从他怀里探出头，尾巴尖一下下点着他的手背——哒、哒、哒，和赵狂逐渐加粗的喘息完全同步，那节奏像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清晰得令人窒息。
“开始！”
裁判话音刚落，赵狂已经动了。
他的身影带起一阵风，拳锋还没到，林缺就感觉脸上被刮得生疼，空气被压缩的嗡鸣在耳道里震荡。
第一拳直取面门，林缺本能侧闪，后腰却撞上擂台边缘的木栏——这赵狂的移动轨迹根本没留空隙，分明是要把他逼到死角！
“1.3秒后右闪！”系统预警刚响，林缺几乎是贴着赵狂的拳风滚到地上。
青石板被拳劲震得裂开蛛网纹，他后背沁出冷汗——这哪是聚气境巅峰，分明比之前的张铁山强了不止一筹！
第二拳砸向他胸口，林缺刚要翻身，系统又闪红光：“0.9秒后低头！”他险险埋下头，拳风擦着后颈掠过，带起几缕碎发，发丝被高温灼卷，空气中飘起一缕焦味。
“这样下去要被耗死。”林缺咬着牙，眼角瞥见观众席边缘的苏小盏。
那姑娘正低头拨弄腰间的音律阵盘，指尖在青铜按键上翻飞，几缕音波顺着空气钻进他耳中——是小九尾巴尖点地的节奏，被转化成了只有他能听见的旋律，像古琴泛音般清越，又似雷鸣余震般深沉。
刹那间，林缺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深夜在偏院逗小九时哼的《科目三》前奏、铜铃残片发烫时梦见的古老驯兽仪式、小九尾巴震颤时与他心跳重叠的韵律……所有碎片突然串成一条线，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半声低笑：“原来如此——这不是舞，是唤醒的引子。”
赵狂的第三拳带着风声袭来，林缺却没再躲。
他抬左手，在拳锋将至的瞬间向右踏步，右脚尖点地的节奏恰好卡着赵狂出拳的间隙；接着转身甩头，发梢扫过赵狂紧绷的肱二头肌——那肌肉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颤，像被人抽走了力道。
“他在跳舞？！”台下有人喊。
林缺没理，继续跳。
抬手时，小九的尾巴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戳；踏步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报数：“共鸣度37%……45%……”赵狂的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下来，原本如暴雨的拳变成了慢放的皮影戏，连额角的汗珠坠落都能看清轨迹——那汗珠在阳光下划出弧线，像慢镜头里的水银珠。
【共鸣度68%：目标进入‘律动从属’状态】
【共鸣度85%：触发‘原始恐惧’投影】
赵狂瞳孔骤缩，眼前的林缺身影竟拉长成披鳞戴角的巨影，耳边轰鸣起千万声兽吼，擂台地面化作血池，脚下传来黏腻的触感。
他的拳头不是打不出去，而是身体本能地在向那个“存在”臣服。
最后一式，林缺双掌合十，猛然下压。
赵狂的拳还停在半空，膝盖却先弯了。
他瞪大眼睛，仿佛看见什么远古巨兽在眼前张牙舞爪，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扑通”一声跪坐在地，额头抵着青石板，连拳头都握不紧。
全场寂静。
直到莫千机的声音像敲醒晨钟：“七情引律，五感归音……这不是舞，是‘驯兽礼’的残篇。”
苏小盏的笔在纸页上狂草，墨汁溅到裙角都没察觉：“原来‘科目三’不是现代梗，是上古铃语的节奏编码！那三拍切分，是‘唤醒之序’的母调！”
林缺扶着擂台边缘喘气，胸口的铜铃残片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
他低头，看见残片表面浮起第二行铭文：“……第三铃，在风蚀断崖……随舞而醒……”
演武场上，酒香混着炭火味扑面而来，庆功宴正酣。
大长老高举酒碗，朗声道：“外门首席，非林缺莫属！”众人欢呼，碗盏相碰，可林缺只觉胸口那枚铜铃仍在发烫，像一块烙铁贴在心口。
他笑着举杯，目光却追着那道消失在月门后的玄色背影——严正言离去时，袖中似乎闪过一道符纸火光。
“此子已触碰禁忌……必须在他唤醒更多铃声前清除……”
风送来断续低语，林缺握紧酒碗，指节泛白。
片刻后，他低声告退：“今日耗力过甚，想回偏院歇息。”
深夜，偏院寂静如墓。
小九趴在他肩头，第三尾的雷光已经稳定成幽蓝的绸带，触感温顺如丝绒，却隐隐带着电流般的震颤。
系统突然在脑海里低语：【警告：检测到三处远古铃声共振点，其中一处已在激活倒计时……建议：前往风蚀断崖，阻止或迎接……】
他握紧铜铃残片，望向西方荒原。
那里的风沙在月光下像流动的灰雾，风蚀断崖的轮廓若隐若现，仿佛有什么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
“林缺！”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缺转身，看见内门执事举着灯站在院门口，灯影里，执事腰间的令牌闪着冷光，刻着一个“巡”字——那是宗门缉查异端的死令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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