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盯着小九眼中淡金瞳孔里游走的情绪丝线,喉结动了动。
那些缠在灵兽身上的黑线像活物般蠕动,线头全部扎进石窟最深处那盏血灯里,灯焰青紫如鬼火,将孟九娘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能听见铁笼里传来细碎的呜咽——是玉面狸消散前最后蹭他掌心的温度,还烙在手背上。
系统,这破灯的结构能破吗?他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平安刻痕。
识海里系统的电子音难得没带调侃:【检测到锁魂引念阵,以灵兽怨念为引,抽取情绪炼丹。
宿主新得的群体安抚光环可干扰共振频率,但需高频共情注入......】
风险呢?林缺打断它。
【若悲悯值不足,宿主将承受情绪反噬。】
林缺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发涩。
他想起七岁那年在雪地里划家字时,冻得发麻的指尖触到的不是雪,是玉面狸刚才蹭他时的温热。孤儿院长大的,最不缺的就是看别人疼。他从怀里摸出个铜喇叭,是前日在药铺替苏小盏修的节奏喇叭,又掏出个油纸包——阿雪化作玉光前,他悄悄接住的最后那点魂尘,此刻在掌心泛着微光。
有人来了。小九突然用尾巴尖勾住他手腕,淡金瞳孔里的情绪丝线猛地收紧。
林缺抬头,就见阴影里转出道披纱身影,手中药杵还滴着紫血,每一滴落在青石板上都腾起股腥气。
小郎君。孟九娘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针,方才听你哼那首《摇篮曲》,倒比我养的哭丧鸟还动人。
正好新炼的哀恸精华缺引子——她抬手,两名守卫拖着只雷鹰幼崽踉跄进来。
那幼崽翅膀上的羽毛几乎被剥光,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肉,爪子还在抽搐着抓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林缺的短刀铮地弹出半寸。
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悲悯值 0.5,当前值1.8,群体安抚光环充能87%】。
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他盯着雷鹰幼崽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突然注意到角落的独眼龙——那守卫的独眼里泛着水光,正蹲在排水沟旁,用断指的手把串钥匙塞进砖缝,然后冲他飞快眨了下左眼。
婆婆。林缺突然笑了,把阿雪的玉粉撒在喇叭口,您这灯啊,太费油。他按下喇叭开关,混编版《大鱼》的旋律骤然响起,清冽的歌声裹着玉粉的微光,随着群体安抚光环的金光涟漪般扩散出去。
第一缕金光触到铁笼里的铁角犀时,那畜生突然仰头长鸣。
林缺看见它角上的黑链咔地裂开道缝——是那些缠绕的情绪丝线在震动,原本漆黑如墨的线,竟泛起了淡粉的光。
你......孟九娘的面纱被气浪掀得翻卷,露出下巴上一道青黑符咒,用安抚破封?
痴儿!她挥药杵砸向血灯,灯焰轰地暴涨三尺,青紫色的光映得满室鬼气森森。
不是破封。林缺咬着牙把全部精神灌进喇叭,阿雪教他梳毛时的温度、玉面狸划家字时的血痕、雷鹰幼崽抽搐的爪子,像潮水般涌进歌声里,是——他突然拔高音量,还债!
铁笼里炸起轰鸣。
第一头铁角犀撞碎牢笼,角上血珠混着泪滴飞溅;第二头影爪狼撕心裂肺地吼,前爪在地上抓出深沟;火鬃犬更狠,直接咬断锁链,崩裂的獠牙掉在地上,它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扑向最近的守卫。
情绪共振如风暴席卷石窟。
血灯剧烈摇晃,灯座上的咒文滋滋冒黑烟。
孟九娘的面纱彻底滑落,露出整张爬满符咒的脸,她尖叫着挥药杵:镇魂!
镇魂!可话音未落,轰的一声——独眼龙抄起锈迹斑斑的长刀,砍断了支撑血灯的石柱。
灯架倾斜的瞬间,林缺甩出阿雪的玉粉。阿雪!他吼得嗓子发哑,借你最后一声哭——
青紫色灯焰砰地爆开。
血色音浪裹着玉粉的微光,像颗炸在湖心的雷,将整座石窟震得簌簌落灰。
铁笼碎片四溅,群兽如潮水般涌出,守卫们尖叫着抱头鼠窜。
孟九娘被气浪掀得撞在石壁上,药杵当啷掉在林缺脚边。
她望着满地乱窜的灵兽,突然笑了,符咒在脸上扭曲成诡异的花:你们懂什么......情感才是最猛的药引...
你拿它炼丹。林缺弯腰捡起药杵,反手砸向她的膝盖,我拿它救人。他蹲下身,把虚弱的小九抱进怀里,小家伙的尾巴软得像团云,滚滚!
放烟雾!
嗷呜!梼杌幼崽早等在暗角,圆滚滚的身子一扭,嘴里喷出团墨绿烟雾。
林缺背着小九冲进烟雾,余光瞥见角落有道灰影窜过——是独眼龙养的驼鼠,正叼着本镶铜锁的账册往排水沟钻。
烟雾渐散时,林缺已经摸到了独眼龙塞的钥匙。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抽搐的孟九娘,又望小九眉心——那里阿雪的符文正一闪一闪,像颗没熄灭的星子。
下一个该救谁呢?他轻声问,怀里的小九用鼻尖蹭了蹭他下巴。
晨雾漫进郡城时,林缺三人猫在郊外破庙的稻草堆里。
小九蜷成毛团睡着,滚滚正用爪子扒拉账册上的铜锁。
老吱——那只驼鼠——蹲在梁上,尾巴尖还沾着黑市的血。
咔的一声轻响。
(老吱啃开账本锁扣的瞬间,泛黄的纸页间飘出张画像,画中女子眉眼与孟九娘有七分相似,左下角题着乙未年,阿娘制同心丹赠阿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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