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灯火从后巷的砖缝里漏过来,将林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摸了摸小九耳尖的绒毛,指腹还沾着方才庆功宴上桂花酒的甜香——可这甜香才飘到鼻尖,就被后山的风卷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
到了。林缺压低声音。
月光漫过断墙,照出一排黑黢黢的铁笼,锈渣正顺着笼柱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暗红的痂。
笼里传来细碎的呜咽,像被捂住嘴的孩子在哭。
小九的狐尾绷成直线,灵视发动时,她的瞳孔泛起淡金色,主人,它们...很疼。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检测到高浓度精神压制场,建议使用共情反馈扫描。】林缺闭了闭眼,舌尖抵着上颚默诵口诀。
再睁眼时,眼前的世界变了——每头灵兽眉心都缠着黑线,像根缝衣针直扎进脑仁,线尾还挂着滴血的小铃铛。
那是柳家的驭魂钉,他在古籍里见过描述:用活人的怨魂淬钉,钉入兽类识海,从此只认痛觉,不认人心。
这哪是驯兽?林缺攥紧拳头,指节抵在笼栏上,这是造活尸。
最深处的铁笼突然发出抓挠声。
噬魂犬老大缩在角落,前爪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是个母字,最后一竖拖得老长,像条没力气的尾巴。
小九跳上笼顶,用鼻尖蹭它耳朵:它在想妈妈...和阿雪一样
阿雪是三个月前被猎户剥了皮的小狐狸,当时小九缩在他怀里发抖,说阿雪咽气前还在念妈妈的尾巴好暖。
林缺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块狗语翻译饼干。
饼干刚凑近笼栏,噬魂犬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水光:你...能让它听懂我?
能。林缺把饼干碾碎,混着自己掌心的温度递进去,它跳的舞,是你心里一直想跳的,对吧?
犬爪按在碎饼干上,爪垫微微发颤。
它突然发出一声低嚎,尾椎在地上拍出节奏——和演武场上那支歪扭的舞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它的眼睛亮得像点了灯。
系统的提示音跟着炸响:【悲悯值 1,解锁跨物种共情·中级】
叮——
银钉落地的脆响惊得林缺回头。
柳无尘站在月光里,指尖还沾着血,刚才那枚银钉正躺在他脚边,在青石板上滚出半圈。
他的玄色外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驯兽玉牌泛着冷光:你不该来这里。
该来的是它们。林缺挡在噬魂犬笼前,你有没有问过它,愿不愿意被钉成提线木偶?
柳无尘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玉牌,那是他驯兽师身份的象征。它们生来就是武器。他的声音像冰碴子,情感是弱点。
那你呢?林缺往前半步,你快乐吗?
空气突然静了。
柳无尘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他望着自己沾血的指尖,那血不是灵兽的,是方才捏碎法诀时,指甲嵌进掌心挤出来的。
月光漫过他的脸,照见他眉骨下淡淡的青痕——那是幼年时跪在祠堂,被族老用戒尺敲出来的。
小九的灵视突然泛起涟漪。
林缺看见幻影在柳无尘身后浮现:十岁的少年跪在香案前,案上摆着带血的银钉和瑟瑟发抖的幼犬。
族老的声音像生锈的刀:驯兽师的第一课,是学会剜掉它们的软骨头。少年的眼泪砸在族谱上,晕开一片血花——那是幼犬的血,也是他自己的。
你不是在驯兽。林缺放轻声音,你是在重复自己的悲剧。
他掏出古妖驯令残片,月光照在残片上,那些晦涩的铭文突然活了过来,像群发光的小蛇游来游去。
柳无尘的呼吸陡然急促:这是...驯兽人令?
同源,但不同路。林缺把残片转向柳无尘,末端的小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你们用钉子锁住它们的魂,我们用舞步唤醒它们的心——你说谁才是变态?
话音未落,残片突然发烫。
林缺怀里的铜铃残片跟着震动,两枚碎片之间浮起淡金色的光链,新的铭文从光链里渗出来:......第三铃,待心门开启......
柳无尘伸手去碰那光链,又触电般缩回。
他望着笼里正用舌头舔小九爪子的噬魂犬,喉结动了动:我...从小就被教导,驯兽师的强大,在于让兽类恐惧。
强大的定义不该只有一种。林缺从怀里摸出块铜制工牌,挂在噬魂犬笼上,工牌正面刻着灵兽巡查助理,背面是他的私印,哪天你想跳了,来找我。
回程时,小九趴在他肩头,尾巴尖轻轻扫过他耳垂:主人,柳无尘的心...裂了道缝。
话音刚落,滚滚从灌木丛里窜出来,嘴里叼着片染了风沙的纸页。
林缺接过来,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风蚀断崖·冷库坐标,墨迹还没干透,像是匆忙撕下来的。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变得急促:【预判升级:2.3秒预警,检测到第三铃激活条件——需大规模情感共鸣】
林缺望着西方的夜空,那里有星子正顺着风蚀断崖的轮廓流动,像群要去赴宴的萤火虫。
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铜铃,突然笑出声:所以...不是我去开铃,是得先办一场万人蹦迪?
青石城的更夫敲响三更鼓时,林缺在自家院墙上贴了张告示。
月光漫过纸页上的墨迹,灵兽音乐节·风蚀断崖专场!
免费入场几个大字被风吹得掀起一角,像只正准备振翅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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