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断崖的沙粒还沾在鞋跟，林缺刚转过青石城的老槐树，就听见墙根下传来几嗓子哄笑。
嘿！
林小友又贴新告示了？卖炊饼的王虎踮着脚，油乎乎的手指戳向院墙上的纸页，灵兽音乐节？
还跳科目三送灵果？他扭头冲街角打铁铺的张二叔挤眼睛，上回他说带自家土狗跳《孤勇者》能镇住山风，我还真试了——那老黄狗摇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山后头的铁背熊愣是没敢往村边凑！
围观的人渐渐围拢。
穿粗布裙的小媳妇捏着怀里打盹的橘猫，眼睛发亮：真带宠参加有额外奖励？
我家阿橘上个月抓了三只偷粮的鼠妖，该给它讨个彩头。蹲在墙根的老猎人摸了摸腰间的兽皮袋，咳嗽两声：上回那首《最炫民族风》，我家猎鹰扑棱翅膀的劲儿比平时大了三成...
林缺靠在门框上，看人群里冒出的议论像泡腾片似的炸开。
他摸着下巴，指腹蹭过昨天被小九尾巴扫红的耳垂——那小狐狸今早特意用尾巴尖卷着他的手腕，在他手心里写要热闹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现在看来，热闹是有了。
林兄弟！
带着槐花香的风卷来个青色身影。
苏小盏抱着个雕满云纹的木盒挤进来，发间的银簪晃得人眼亮。
她把盒子往林缺怀里一塞，指尖快速在盒盖刻了道法印：我改了三天三夜的音律增幅阵盘，里头混编了古妖驯令的频率编码——你不是说要开锁么？
这曲子能震开那些被封印的情绪。她压低声音，耳尖泛红，昨晚我在炼丹房试音，我爹的雪狮突然从笼子里蹦出来，抱着我的药臼跳了段......总之你懂的。
林缺掀开盒盖，阵盘中心的水晶正随着苏小盏的话音轻轻震颤，像颗跳动的星子。
他突然想起前晚在柳无尘那里看到的血钉，想起噬魂犬舔小九爪子时尾巴尖打着圈的模样——原来所谓驯兽，从来不该是锁死的魂，而是能共振的心跳。
谢了。他盖上盒子，看见苏小盏鬓角沾着点丹砂，这阵盘...能让三百人跟灵兽的情绪拧成一股绳？
三百？苏小盏挑眉，我加了扩音符阵，要是风蚀断崖的回音够劲，五百人都能卷进来。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后日辰时，我让我家的青鸾送你去断崖——省得你家那只胖梼杌又把马车压坏。
林缺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笑出声，一低头，看见脚边多了团黑黢黢的毛球。
滚滚正用脑袋拱他的裤脚，嘴里叼着半块芝麻饼——显然是刚才趁王虎不注意顺的。行啊你，林缺蹲下来揉它软乎乎的耳朵，明早跟我去断崖布阵，表现好的话，这饼归你当夜宵。
大猫似的梼杌幼崽立刻甩着短尾巴转圈，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树影里传来小九的轻哼，林缺抬头，正看见那团雪白的身影从院墙上跃下，第三根狐尾泛着细碎的雷光——这是她进阶灵视后特有的标记，能提前感知能量波动。
主人，小九跳到他肩头，尾巴尖扫过他的后颈，断崖下的冷库在发烫。她的声音像浸了月光的银铃，系统说的日落影长三丈，是申时三刻。
林缺摸了摸怀里的铜铃残片，它正随着小九的话音微微发烫。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地下冷库能量波动等级 3！
建议携带节奏喇叭与猫薄荷喷雾，目标生物对高频震动与愉悦气味敏感度92%】
知道了，啰嗦。林缺嘟囔着，伸手揉了揉小九的耳朵。
他抬头看天，日头正往西边坠，把城墙染成蜜色——该出发了。
风蚀断崖的风比城里猛三倍。
林缺裹紧兽皮斗篷，看滚滚吭哧吭哧把节奏喇叭驮到崖边。
这喇叭是苏小盏的哥哥用雷纹铜铸的，此刻被小九的狐尾轻轻一扫，表面立刻爬满淡紫色的光纹。共鸣节点。小九脆生生道，第三尾化作雷光长鞭，啪地抽在沙地上，炸出个浅坑，这里、这里，还有那里——要把喇叭放在这些坑里。
林缺跟着她的指引摆放器材，指尖触到沙地时猛地一顿。
那下面有细微的震动，像无数小兽在敲鼓——是冷库的幼崽们在发抖。
他突然想起昨晚在系统图鉴里看到的画面：百年前的驯兽师会把幼崽封在冰棺里，用它们的恐惧喂养魔器。
而孟九娘的心魔灯，怕就是用这些怨气炼的。
还差个引火的。林缺直起腰，望着断崖下翻涌的沙雾。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尖锐起来：【预警！
1.7秒后有生物接近！】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沙雾里窜出。
噬魂犬老大站在五步外，嘴里叼着枚断裂的魂钉，暗红的血迹还沾在钉尖。
它的脖颈上，原本嵌着魂钉的伤口结着痂，却不再渗血——它自己把那根锁了它十年的钉子咬断了。
老伙计。林缺蹲下来，朝它张开手。
噬魂犬低鸣一声，小跑着扑进他怀里，温热的舌头舔过他的手背。
林缺摸到它项圈下的毛被血粘成缕，喉咙突然发紧。
他抬头看天，日头的影子正慢慢拉长，像根金色的尺子——申时三刻到了。
三百人来得比林缺预想的还齐。
王虎牵着他的铁角犀，那庞然大物的蹄子正有节奏地敲着地面，显然昨晚就开始练习；小媳妇的橘猫蹲在她肩头，尾巴尖竖着，像根小旗杆；老猎人的猎鹰扑棱着翅膀落在断崖边的岩石上，发出清越的啼鸣——竟和《科目三》的前奏合上了拍。
林缺站上用岩石垒的石台，怀里的铜铃残片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
他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望着三百双眼睛里跳动的期待，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小九时，她缩在树洞里发抖的模样。你们被偷走的家，他举起残片，声音被风送出去，今天我来还。
苏小盏的阵盘在他脚下启动。
混编版的《科目三》从节奏喇叭里炸响，比城里的版本多了段空灵的颤音——那是古妖驯令的频率。
人群开始踏步，铁角犀的蹄子砸出重音，橘猫在小媳妇肩头转着圈，猎鹰扑棱翅膀的声音成了副歌。
林缺看见小九的狐尾泛起银光，第三根尾巴尖指向沙地——那里的沙粒正随着节拍跳动，像在跳舞。
就是现在！林缺大喝一声。
小九的尾巴猛地抽向沙地，雷光炸响的瞬间，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冰晶的冷雾涌出来，露出上百口冰棺，幼崽们蜷缩在里面，有的闭着眼，有的睁着浑浊的眼——它们的恐惧被冻住了，却没被抹掉。
你们毁我大阵！
孟九娘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林缺抬头，看见她站在崖顶，手里的心魔灯泛着幽绿的光，灯芯里飘出无数黑色的怨魂。这些小崽子的怨气够我炼十炉丹！她指尖掐诀，给我炸——
你拿怨念炼丹，我拿它当BGM！林缺扯开领口的共情玉，那是苏小盏用他的血炼的，能传递情绪。
阿雪（他第一只契约的灵兔）蹦跳着啃胡萝卜的画面，火鬃犬叼着山鸡往他怀里塞的画面，噬魂犬老大咬断魂钉时的决绝——这些记忆片段混着音乐，像暖流一样涌进冰棺。
第一只冰棺的冰裂了。
是只雪狼幼崽，它迷茫地眨了眨眼，突然竖起耳朵，尾巴尖轻轻晃了晃——跟上了节拍。
第二只、第三只......冰棺的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幼崽们的眼睛亮起来，有的用爪子拍冰，有的歪着头听音乐，连最蔫的那只金雕幼鸟，都扑棱着翅膀，在冰棺里转了个圈。
不可能！孟九娘的指尖在发抖，它们不该有感情！
它们只是被你锁得太久了。林缺望着彻底裂开的冰墙，月光从裂缝里漏进来，照在最深处的一口冰棺上——那里沉着口青灰古铃，铃舌上还沾着冰晶。
小九突然跃起，第三尾化作光流缠上古铃。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要震穿耳膜：【铃语前奏完成度50%！
解锁御兽铃·第二碎片坐标：星坠沼泽】林缺握紧怀里发烫的铜铃，看着古铃的铃舌轻晃，发出一声清越的叮——这声音像颗种子，落在每个人的心里。
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
铁角犀甩着脑袋蹦跶，撞得王虎直踉跄；橘猫从主人肩头窜出去，在沙地上打了个滚；猎鹰扑棱着翅膀，把老猎人的斗笠掀飞了。
林缺笑着看向断崖深处，那里有个身影正弯腰拾起什么——是柳无尘，他手里攥着枚铜制工牌，正面灵兽巡查助理几个字被月光照得发亮。
或许......柳无尘的声音被风吹散，我也该请个假，去跳支舞。
夜渐深，林缺坐在断崖边，看小九用尾巴卷着古铃逗滚滚。
噬魂犬老大趴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血月相关因子活跃度 15%！】
林缺抬头，看见东边的天空浮起团暗红的云，像被血浸过的棉絮。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铃，又看了看沉睡的幼崽们——风蚀断崖的事还没完，但至少，他把该还的东西，还给了该拿的人。
先睡吧。他轻声道，把斗篷往小九身上拢了拢，明天......有的是仗要打。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