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的阳光裹着焦土的气息，林缺的皮靴踩上雷喙谷的碎石时，耳尖先被高压电息刺得发疼。
谷底铺满灰白碎骨，有些还粘着半凝固的蛋液，腐腥混着臭氧在鼻腔里打转——这里是雷鹰巢的外围，所有被判定为不合格的蛋都会被丢到此处，任其在烈日下暴晒发臭。
系统提示：检测到第二道封锁——巡逻鹰群每半个时辰轮换，盲区仅37秒。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林缺正盯着谷口堆叠的雷鹰蛋。
那些青灰色的蛋壳上布满裂纹，有的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像被刻意摆成某种警示的阵型。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一枚碎壳边缘的焦痕，突然笑出声：咱们不装崽了。
啥？赵铁柱扛着的短刀当啷落地，惊得正用爪子刨泥的滚滚（梼杌幼崽）竖起背刺。
这头总爱把口水滴在林缺肩头的凶兽崽子，此刻正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一团泥浆——那是林缺让它从谷外水洼里啃来的，混着腐叶和青苔，颜色和雷鹰巢的岩缝几乎分不出差别。
这回装送蛋的。林缺扯过飞飞（乘黄幼崽）的银翼，小家伙正缩在他怀里打哆嗦，绒毛被晨露浸得发暗。
他用沾着泥浆的手抹过飞飞的脊背，雷鹰认蛋不认亲，你看这些碎壳——他踢了踢脚边半枚蛋壳，都是被判定为发育不良的早产蛋，亲鸟自己叼来丢的。
飞飞的小脑袋从他掌心探出来，眼睛睁得溜圆：那...那我要当假蛋？
聪明。林缺用神级按摩术轻轻按压飞飞的肩胛骨，指下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这门系统奖励的技能能精准调整肌肉走向，此刻正把飞飞原本流畅的流线型轮廓，捏成雷鹰蛋特有的钝圆。你屏息能撑多久？
三...三刻钟？飞飞的声音发颤，翅膀却乖乖收拢，但我怕孵不出来...以后在神兽圈子里没面子
你不是蛋，是战略级伪装载具。林缺用泥浆裹住飞飞最后半片翅膀，指尖在壳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等过了这关，我给你烤十只山鸡赔罪。
那...那要加蜂蜜！飞飞的声音闷在泥壳里，倒真像颗会说话的蛋。
赵铁柱搓了搓后颈的汗：你把神兽塞蛋壳里？
它要是憋死了咋办？他盯着那团灰扑扑的蛋，喉结动了动，再说雷鹰又不瞎——
瞎的是本能。林缺打断他，指腹蹭过腰间发烫的铜铃残片。
昨夜新浮现的铭文还在隐隐发烫，系统刚解锁的太古神言·初级说，雷禽对送蛋者有天然容忍度——就像人类护着送粮队。他扯了扯破披风，把假蛋往怀里又拢了拢，等下我哼《最炫民族风》慢板，你记得抹眼泪。
啥？
雷鹰幼崽哄睡曲。林缺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溢出走调的旋律，系统说这调子能安抚它们的神经——
巡逻队来了！
三只，低空盘旋！小九（九尾狐）的第三尾突然炸成扇形，灵视泛起的蓝光在她眼底流转。
这只总爱把下巴搁在林缺膝头的灵兽此刻浑身紧绷，耳朵贴向脑袋，还有十七秒到谷口！
林缺的心跳陡然加快，掌心沁出冷汗。
他却咧开嘴，挤出两滴热泪——这是他照着村口卖菜老妇学的苦情戏法，泪珠顺着晒得发红的脸颊往下淌，滴在假蛋上：老大...这是我媳妇拼了命下的...他故意拔高尾音，带着哭腔，求您放它一马...
假蛋适时颤动起来——飞飞在壳里用翅膀尖轻轻拍打内壁，模拟未孵化幼崽的心跳。
林缺能感觉到那点细微的震动透过泥壳传来，像颗小鼓在敲他手心。
三只雷鹰的阴影笼罩下来时，他几乎要屏住呼吸。
为首那只金瞳雷鹰俯冲至离地三尺，尖喙悬在假蛋上方半寸。
林缺能看清它喙尖凝结的电花，闻到羽毛间焦糊的气味——那是长期在雷暴中穿梭留下的烙印。
吱呀——雷鹰发出短促的啼鸣，翅膀扫起的风掀翻了林缺的破帽子。
他盯着那对金瞳里的倒影，突然想起昨夜飞飞说的话：它们不是追我...是怕我觉醒...
雷鹰的尖喙轻轻敲了敲蛋壳。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它展开翅膀，用翅根托住假蛋。
林缺顺势松手，看着这枚早产蛋被轻轻托向巢区边缘——那里堆着数十枚同样灰扑扑的蛋壳，在烈日下泛着死气沉沉的光。
过了？赵铁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攥着短刀的手背上青筋直跳。
林缺没答话。
他望着雷鹰振翅离去的方向，后颈的汗毛还竖着。
直到三只雷鹰的影子消失在云层里，他才扯了扯赵铁柱的衣角：走，绕到巢区后面。
入夜时，谷底的风突然变凉。
林缺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看着小九用尾巴尖拨弄铜铃残片——那枚残片不知何时开始发烫，表面的铭文正随着夜风变换：......血月非灾，乃唤......七铃同鸣，万兽归心......
系统提示：太古神言·初级解锁完成！
可解读部分上古铭文、听懂神兽低语。
话音刚落，风里突然漫开一缕清吟。
那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直接在林缺心口震动：......血月升，封印松，天巡碑下，魂归风......
他猛地抬头。
小九的第三尾正无风自动，每一根银毛都泛着淡金色的光，与歌谣的节奏共振。
飞飞不知何时从泥壳里钻了出来，银翼上的泥浆簌簌掉落，眼睛里映着月光：这是...乘黄一族的迁徙歌谣。
妈妈说过，血月升起时，被封印的...被封印的...
天巡使。林缺摸了摸铜铃残片，新浮现的铭文烫得他指尖发疼，你是天巡使的后裔。
狂风突然卷起。
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林缺的脊背绷成了弓弦。
他抬头，看见雷鹰王正悬停在头顶十丈处。
这只传说中能引动天雷的巨禽展开双翼，十丈长的羽毛泛着金属光泽，金瞳里的光比月亮还亮，正死死锁定他怀里的飞飞。
跑？赵铁柱的短刀已经出鞘，声音却在发抖。
跑不了。林缺抱紧飞飞，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他望着雷鹰王爪间凝结的电球，喉咙发紧——这一击足够把他们烧成灰烬。
但雷鹰王没有俯冲。
它缓缓收爪，电球噼啪一声消散在风里。
巨禽低下头颅，尖喙轻轻啄了啄飞飞的银翼——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尾羽扫起的风掀起林缺的披风。
幼崽祝福礼。飞飞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妈妈说过，雷鹰王对所有未觉醒的神兽幼崽...都会行这个礼。
林缺望着雷鹰王振翅离去的方向，雷光在它身后划出一道裂痕。
夜风卷着它的啼鸣传来，这次他听懂了：去天巡碑...去该去的地方。
或许...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飞飞，小家伙的银翼正微微发颤，天道也不全是铁板一块。
南方天际，第一缕晨光漫过云层时，林缺隐约看见云后有座黑影——那是传说中的天巡碑虚影。
碑底的刻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眯起眼，看清了那半枚铃纹——和他腰间的铜铃残片，严丝合缝。
走。他拍了拍小九的脑袋，又摸了摸滚滚的背刺，赶在血月升起前...得去天巡碑。
飞飞缩在他怀里，银翼的光泽比昨夜更暗了些。
林缺能感觉到小家伙的体温在下降，像团快燃尽的火。
他把披风又裹紧了些，望着前方被晨雾笼罩的山路，心里的倒计时在响：67:08:21...67:08:20...
而在更南边的山坳里，有座用青铜铸就的祭坛正从地底下升起。
祭坛中央的凹槽里，六枚铜铃残片正发出幽光，等待着最后一枚的归位。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