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团部作战室的喇叭就响了起来。
“通报:敌‘影狼’特种组昨夜指挥系统突发故障,导致巡逻队误入我方雷区,伤亡四人。”
作训科的参谋正端着搪瓷缸子吹茶,一听这消息差点呛住,瞪着眼睛翻记录:“这都能撞上?他们脑子进水了还是地图拿反了?运气也太差了吧。”
办公室里一片哄笑。
有人调侃:“说不定是昨晚雷劈的,老天爷替咱们排雷了。”
但角落里,高明——侦察营唯一的电子战专家——却盯着刚打印出的监听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屏幕上,一段微弱的电磁脉冲残波被放大还原,特征值与标准库比对结果赫然跳出:匹配度97.3%,波形衰减曲线与军用级EMP装置一致。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这波形的调制方式,竟和林骁上个月“顺手”改装的那台报废对讲机一模一样。
当时他还笑这列兵闲得蛋疼,非要把电池电路重排,说什么“能省0.3秒响应延迟”。
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省电,是练手。
高明指尖一颤,正要起身去汇报,肩膀却被猛地按住。
“兄弟,”赵磊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手里捏着两包压缩饼干,眼神却异常认真,“有些功劳,认了反而倒霉。”
他压低声音:“你真觉得那是‘意外’?可上面要是知道咱们有人能悄无声息瘫痪敌方指挥中枢……你觉得首长们第一个想控制的是谁?”
高明张了张嘴,最终把报告塞回抽屉。
同一时间,敌后侦察营宿舍。
林骁躺在铺上,两眼发直,额头上搭着湿毛巾,嘴里哼哼唧唧:“头好晕……可能是昨夜淋雨,发烧了。”
卫生员摸了摸他额头,不烫,但林骁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典型装得不像样。
“你这烧得连装都懒得装了?”张排长站在门口,抱着双臂,拿着记录本冷笑。
“排长,”林骁虚弱地抬起手,“任务完成了,我只想安静地躺平……能不能给个病假条,让我去资料室补觉?那里安静,暖气足。”
张排长盯着他看了五秒,忽然转身走了,三分钟后丢进来一张盖章的假条。
“行,你‘病’着吧。但别让我发现你又在搞什么‘战术优化建议’。”
林骁咧嘴一笑,翻身下床,背起帆布包直奔营部资料室。
门一关,他脸上的“病态”瞬间消失。
从包里掏出一支铅笔、一沓废纸,开始默写昨夜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
——敌军换岗时间精确到秒,巡逻路线存在11分钟盲区;
——通讯暗语每三小时轮换一次,但密钥生成逻辑有固定前缀;
——撤离偏好走北坡沟谷,因植被遮蔽率高,但雨后易塌方。
他一边写,一边在脑海中调取老杨手绘地图的每一寸走向,像回放高清录像。
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能以“上帝视角”复盘整场行动。
忽然,他笔尖一顿。
画面跳转到韩烈冲出窝棚的那一幕——战术手电乱扫,怒吼震天。
可就在他下令“查线路”的前半秒,右手本能地抬了抬,指尖轻轻碰了下左耳。
林骁眯起眼。
重放。
再重放。
没错,每次发号施令前,韩烈都会下意识摸左耳,动作极快,像条件反射。
“听力受损。”林骁低声自语,“左耳听不清,需要确认部下回应。”
他忽然笑了。
战场上,指挥官听不清命令反馈,意味着延迟、误判、甚至被部下阳奉阴违。
一支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不到二十分钟,一张《敌特战单位指挥习惯弱点图》成型。
图上用红圈标出韩烈的“左耳触发机制”,旁边备注:“建议干扰手段:定向声波 闪光协同,制造听觉混乱,诱使其误判战场态势。”
画完,林骁看都没看一眼,顺手将图纸折成小块,塞进了墙角的“报废文件”筐。
第二天清晨,张排长例行检查资料室,无意踢到筐子,纸页散落一地。
他弯腰捡起,目光扫过那张图,瞳孔骤缩。
三小时后,这张图出现在军区情报分析会上。
当晚,敌军“影狼”指挥部。
韩烈站在投影前,脸色铁青。
上级视频接入,军衔比他高出两级的作战部长眼神如刀:“你的人误触雷区,损兵折将;指挥系统瘫痪,连备用频道都被干扰。现在军部怀疑我们内部有泄密者。”
“没有泄密。”韩烈咬牙,“是一个人。”
他调出监控画面,屏幕分割成数十格,全是林骁的身影——出操、巡逻、去村口小卖部买烟、蹲在老杨家墙根下晒太阳。
“这个人,每次出现,我们的行动就会出问题。”
他放大一段夜间影像:林骁离开村庄时,脚步轻快,甚至哼着歌,仿佛刚逛完街。
可就在他走后十分钟,敌方一架无人机在边境线附近失控坠毁——后来查明,是信号被某种未知频率干扰。
“他去过的地方,”韩烈声音低沉,“都会‘坏东西’。”
副官迟疑道:“会不会只是巧合?”
“没有巧合。”韩烈关掉屏幕,“他不是兵,是‘记忆者’。他记得一切,还能算出下一步。”
他抓起战术背包,下令:“整备小队,换便装,进村。”
三小时后,边境村。
老杨的土屋空无一人。
地窖掀开,只剩几块干粮包装和半截烧尽的蜡烛。
桌上压着一张字条,字迹潦草却带着讥讽:
“你来晚了,他还去过你家屋顶。”
韩烈盯着那行字,拳头猛然攥紧。
他知道那“屋顶”指的是什么——他们临时指挥所就设在废弃粮仓顶楼,防水布遮掩,热成像都难发现。
可这个人,不仅知道位置,还敢留下警告。
“他在戏耍我们。”韩烈低声说,眼中寒光暴涨,“从现在起,猎杀令启动。我要他消失。”
他转身走出屋子,雨又开始下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我方监听站,耳机里的杂音忽然被一段加密通话刺破——
信号断续,语调急促,最后一个词清晰可辨:
“……‘山鹰’计划……”当晚,寒风卷着雪粒抽打着边境监听站的铁皮屋顶,耳机里的电流杂音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加密信号撕裂。
“‘山鹰’计划提前启动,授权‘影狼’越境猎杀,必要时可启用生化干扰手段!”
值班员手指一抖,差点打翻桌上的保温杯。
他猛地摘下耳机,冲着门外吼:“快!接通作战指挥部!最高级别战情!”
三分钟后,电波穿透夜幕,直抵军区核心。
作战室红灯骤闪,值班参谋一脚踹开休息室门:“团长!‘山鹰’动了!‘影狼’越境,带杀令!”
与此同时,三十公里外的边境村,老杨家灶台的火苗正舔着铁锅底,映得墙面人影晃动。
林骁蹲在灶前,手里捏着一本烧了一半的笔记本,纸页边缘焦黑卷曲,上面密密麻麻的战术推演、敌军通讯频率规律、甚至韩烈每次下令前眨眼的间隔,都在火舌中化为灰烬。
赵磊端着一碗热汤从门外进来,眉毛上结了层霜:“听说没?敌军要派死士进来,专挑咱们侦察营的脑袋。”
林骁头也不抬,伸手接过汤碗,吹了口热气:“那就别让他们活着出去。”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晚要不要加个菜。
可赵磊听得脊背一紧——这人从不夸口,但每次说“别让他们出去”,敌人就真的出不去。
汤还没喝完,卫星电话震动了一下。
苏晚棠发来的加密图像自动解码,投影在墙上:一片红外热成像图缓缓展开,红点如蚂蚁般向我方后勤枢纽汇聚——那是敌军主力调动的征兆。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西北角无人区,四道微弱却持续移动的热源,正悄然穿过雷区边缘,轨迹精准避开所有监控盲区。
“‘影狼’……已经进来了。”赵磊声音压得极低。
林骁盯着那四道红影,眼神冷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昨夜韩烈在粮仓顶楼失控的表情,想起那张被他随手丢进废纸筐的《指挥习惯弱点图》,想起那句“他还去过你家屋顶”。
对方不是震怒,是恐惧。
而恐惧的人,会拼命。
他放下碗,起身走到墙角,拎出一只锈迹斑斑的工具箱。
打开后,里面没有制式弹药,只有一排手工打磨的子弹,铜壳泛着哑光,弹头刻着细微纹路——那是他用报废消音器内膛钢手工车削的特制弹,膛线匹配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狙击步枪。
他缓缓将一枚子弹压入弹匣,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掖被角。
“你说你要来杀我?”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行啊……但这次,我不逃了。”
窗外,风停了。雪也停了。
一道无声的绿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悬在边境线上空,幽幽如鬼火,既不像我方制式,也不属敌军序列。
是谁在联络?是内鬼接头,还是猎手之间的暗语?
林骁没动,只是将弹匣“咔”地推入枪身,目光落向地窖入口。
那里,一张老杨手绘的边境地形图正静静摊开,几处羊群异常走散的标记被红笔圈出,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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