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脑海中的财富蓝图刚勾勒出一个雏形,一个足以让他一飞冲天的机会,便携着滚滚热浪,不期而至。
第二天上午,木工房里弥漫着一股松木混合着汗水的味道。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后勤处的王主任像一颗炮弹般冲了进来,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蓝布工服的领口。
“坏了!坏了!”
他一开口,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整个木工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厂办公室的刘主任刚下了死命令!后天有上级领导要来视察,办公室那套老掉牙的桌椅根本拿不出手,急着要换套新的!”
王主任喘着粗气,一拍大腿。
“可采购科那边说,走流程最快也得一个礼拜!这不存心要我老命吗!这可怎么办?”
话音落下,整个木工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面面相觑。
一天半。
做一套给上级领导用的高规格办公桌椅?
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天方夜谭。
就连平日里锯木头眼都不眨一下的老师傅们,此刻脸上也写满了为难。
角落里,被称作“闷葫芦”的刘师傅,那位厂里资格最老、手艺公认最好的木工,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刨子,粗糙的手指在布满刻痕的旧工作台上划过,最后紧锁眉头,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活儿,太烫手。
时间太紧是其一,给领导用是其二。做得好是本分,稍有差池,那责任谁也担不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王主任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沉稳而清晰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王主任,或许,我可以试试。”
唰!
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灯一般,瞬间聚焦到了角落里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林卫东。
质疑、不解、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射来。
一个才来一个多月的学徒工?毛都没长齐,也敢揽这种瓷器活?
王主任也愣住了,他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林?你?”
他上下打量着林卫东,语气里满是怀疑。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主任,我没开玩笑。”
林卫东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身板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缩。
“我觉得,这正是考验我们轧钢厂木工房真正实力的时候。危急关头,才见真章。”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我提议,不如就以这个紧急任务为题,在咱们木工房内部,搞一次技能比武。谁有本事,谁就上。谁能完成,不仅是为厂里解决了燃眉之急,更是给自己挣了脸面,给咱们木工房争了光。”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王主任。
“如果我能做到,按时按质完成任务,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处里能考虑我的提前转正问题。”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连一直沉默的刘师傅都猛地抬起头,满眼惊诧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野心不小!
王主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被林卫东那股子自信给镇住了。那眼神,太笃定了,笃定得让他心里那份绝望都开始动摇。
看看周围一张张写满“不可能”的脸,再看看眼前这个唯一敢站出来的年轻人。
没有别的办法了!
死马当活马医!
“好!”
王主任狠狠一咬牙,蒲扇般的大手在满是木屑的桌子上一拍,震起一片灰尘。
“就这么办!小林,你要是真能把这事儿给办成了,我王某人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跟厂长给你申请转正!直接定一级木工!”
“一言为定!”
林卫东嘴角微扬。
他立刻行动起来,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他没有碰厂里那些卷了刃的锯子、豁了口的刨子,而是直接跟王主任打了声招呼。
“主任,厂里的工具我用不惯,我回家取一套我自己的。”
不等众人反应,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
当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工具箱被“啪”地一声放在工作台上,箱盖打开的瞬间,整个木工房再次陷入了死寂。
箱子里,一层黑色的天鹅绒内衬上,静静地躺着一套闪烁着冰冷银光的德制精密工具。
手锯、凿子、刨刀、角尺……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散发着这个时代所不具备的精工之美。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那严丝合缝的设计,让在场的老师傅们全都看呆了。
有人忍不住凑上前,伸出颤抖的手,却又不敢触摸。
“我的乖乖……”
一个老师傅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
“这…这得是啥宝贝家伙……”
光是这套吃饭的家伙,就已经甩开这个时代几十年。
如果说之前众人对林卫东还是质疑,那么现在,这份质疑里,已经掺杂了一丝敬畏和期待。
接下来,就是林卫令所有人终身难忘的个人表演秀。
他甚至没有用墨斗,一把金属长尺配合着锋利的划线刀,只在木料上轻轻一拖,一道发丝般纤细却笔直的银线便已刻上。
启动手锯,没有刺耳的噪音,只有一种沉闷而高效的“嗡嗡”声。木屑纷飞如雪,切割面平滑如镜。
凿卯。
他手中的凿子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锤击都精准地落在同一个点上,力量、角度,分毫不差。别人需要反复比对、小心修正的榫卯结构,在他手中,如同庖丁解牛,行云流水。
木工房的老师傅们,不知何时已经全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林卫东的工作台旁,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到惊讶,再到目瞪口呆,最后只剩下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在做木工活?
这分明是一台最精密的人形机床在进行艺术创作!
一天。
又一个上午。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不可能完成的时候,奇迹,诞生了。
一套样式简洁大气、线条流畅硬朗的办公桌椅,静静地矗立在木工房的中央。
整套家具,通体采用精密切割与复杂的榫卯结构拼接而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甚至能倒映出人影。
最令人震撼的是,你找不到一根钉子,看不到一丝胶水的痕迹。
浑然天成。
当后勤处的王主任领着办公室的刘主任,怀着忐忑的心情前来验收时,两个人都在看到成品的一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刘主任快步走上前,伸出手,却又有些迟疑,仿佛怕玷污了这件艺术品。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抚摸着光滑如镜的桌面,那冰凉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心神一震。
他又试着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椅子纹丝不动,坚固得像焊在地上,靠背的弧度完美贴合着他的脊柱,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传来。
刘主任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逐渐变为狂喜。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他激动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林卫东的胳膊,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仿佛发现了一个绝世珍宝。
“小同志!你这手艺……你这手艺比厂里那几个八级木匠还厉害!你不是我们厂的工人,你是我们轧钢厂的宝贝啊!”
一旁的处长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当场一锤定音,声音洪亮地宣布:
“人才!这是真正的人才!我这就去打报告!”
他转向林卫东,目光灼灼。
“小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轧钢厂正式的一级木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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