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寒意，在四合院里盘旋。
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灯光昏黄，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一大爷易中海的腮帮子紧紧绷着，肌肉突突地跳动。他盯着林卫东，那眼神里有错愕，有恼怒，更有一种权威被公然挑衅的阴沉。他没料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孤儿，骨头居然这么硬，敢当着全院的面，把他顶得下不来台。
二大爷刘海中一张脸已经不是猪肝色，而是发紫发黑，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他感觉全院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贾张氏那点撒泼的底气，在对上林卫东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时，早就泄得一干二净。那眼神不带杀气，却比刀子还冷，看得她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寒气，手脚都有些发麻。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一个声音从后院的方向传了过来，苍老，却底气十足。
“大晚上的，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只见聋老太太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龙头拐杖，在傻柱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来。
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拐杖顶端的木龙头，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仿佛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
老太太是这个院里的“定海神针”。
她一出现，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散了。
易中海脸上的僵硬立刻融化，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一点小事，我们处理完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事？”
聋老太太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瞪，手中的龙头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咚！”
一声闷响，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闹得整个院子鸡飞狗跳，狗都睡不安稳，还叫小事？”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像一把钝刀子，在每个人的脸上刮过。易中海讪讪地闭上了嘴，刘海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最后，老太太的视线定格在了三大爷闫埠贵身上。
“闫老西。”
老太太开口了，声音平平淡淡。
闫埠贵整个身子却猛地一哆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我老婆子耳朵不好，但心不瞎。”
老太太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听说这事儿，是你先去占人家孤儿的便宜引起的？”
一句话，如同一根钢针，精准地扎进了事情的要害！
闫埠贵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汗珠从额角渗了出来，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和老太太对视。
他嘴唇哆嗦着，支支吾吾地辩解。
“我……我就是想借套工具……”
“借？”
聋老太太发出一声冷哼，嘴角撇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那点花花肠子，你那点算计，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老婆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斥责的意味。
“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自家有儿有女，还盯着一个没了爹的孩子那点东西，你的脸呢？”
闫埠贵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骂完闫埠贵，老太太的头颅缓缓转向了贾张氏。
那一瞬间，她眼神里的鄙夷和斥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凌厉。
“贾家的。”
贾张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问你。”
老太太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林刚尸骨未寒，他才走了几天？”
“你就这么跑到他家门上，去咒他唯一的根，咒他绝后？”
“你晚上躺在床上，睡得着觉吗？”
“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了？”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句句打在贾张氏的脸上，打得她节节败退，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她嘴里小声地嘟囔着，试图狡辩。
“我……我就是让他帮个忙……”
“闭嘴！”
“咚！”
聋老太太的拐杖再一次重重地顿在地上，声响比刚才更甚。
“老婆子我还没老糊涂！”
她挺直了腰杆，环视全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压得那几位所谓的大爷都喘不过气来。
林卫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能感觉到，老太太这不是在拉偏架，而是在用这个院里最朴素、也最根本的规矩，来裁定对错。
老太太扫视着众人畏惧的脸，最后用拐杖一指地面，一字一顿地拍板道。
“今天这事，我老婆子管了！”
“事情的起因，是贾家贪心不足，是闫老西想占便宜！”
“事情的激化，是贾张氏你这张破嘴出口伤人，恶毒在先！”
“林卫东那孩子，做法是冲动了点，但那是被你们一步一步逼急了的！他爹刚走，你们就这么上门欺负，换了谁能忍？”
“这叫情有可原！”
老太太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清晰，有力，不容置喙。
她最后总结道。
“所以，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双方谁也别再提了！”
“谁要是不服，就来后院找我老婆子理论！”
一锤定音。
全场鸦雀无声，无人敢反驳一个字。
一大爷易中海脸色变幻，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二大爷刘海中更是把头埋进了胸口。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贾张氏怨毒地瞪了林卫东一眼，却在接触到他冰冷目光的瞬间，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被贾东旭和秦淮茹一左一右，半拉半拽地拖回了屋。
几位大爷也自感颜面尽失，觉得没趣，各自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散了。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林卫东和老太太、傻柱三人。
林卫东走到老太太面前，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老太太。”
这一躬，发自肺腑。
老太太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赞许。
她点了点头。
“好孩子。”
“以后硬气点，别让你爹在底下不安心。”
说完，她不再多言，在傻柱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转身慢慢向后院走去。
林卫东直起身，看着老太太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一股暖流淌过。
经过今晚这一闹，整个四合院的人都明白了。
老林家这个小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拿捏、谁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了。
他，林卫东，在这院里，算是彻底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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