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冰层下，时间失去了意义。
林凡的意识如同漂浮在深海，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能感觉到世界之心的搏动，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将他的残魂牢牢凝聚。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心核散发的微光，映出空间壁垒的裂痕，如同破碎的琉璃。
“清影……”
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残魂状态下，连意念的传递都变得无比艰难。但他能“看”到——看到龙清影背着龙帝剑站在观星台，指挥联军清理血骨狱残部；看到赵猛在蓝色星球的废墟上，用破魔弹炸开最后一处邪魔巢穴；看到九域学院的孩子们，在新修的广场上练习他教的基础剑法。
这些画面如同潮水，涌过他的意识，化作支撑他不散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心核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林凡“听”到了熟悉的波动——是归航佩！龙清影的佩玉正在发出共鸣，那道金色的信号穿透空间壁垒，精准地落在他的心核上。
“找到了……”
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是龙清影！她一定是感应到了心核的微弱脉动，正用归航佩定位他的位置。
光芒越来越亮，空间壁垒的裂痕开始扩大。林凡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正在拉扯他，像是有人在黑暗中伸出手，要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用力……”他在心中呐喊。
心核的光芒骤然爆发，将周围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林凡的残魂顺着光芒冲出，眼前瞬间出现了刺眼的阳光——他回到了北极的坑洞，龙清影正跪在坑边，双手按在地面，归航佩的金光与心核的微光交织成一道光柱。
“林凡！”龙清影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滴落在冰层上，瞬间凝结成冰。
林凡想回应，却只能让心核的光芒更亮一些。他看到龙清影身后站着白灵和鹰眼，白灵正用灵力维持着一个聚灵阵，鹰眼则指挥士兵搭建防御工事，警惕地盯着天空。
“他还活着！”白灵惊喜地喊道，“心核未碎，残魂仍在！快，把‘聚魂玉’拿来！”
一枚温润的白玉被递到龙清影手中，玉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龙清影将玉按在心核的光芒中，白玉瞬间亮起，将林凡的残魂一点点吸入其中。
“疼……”林凡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感觉，像是灵魂被揉碎了重新拼凑。
“忍一忍。”龙清影的声音贴在玉上，带着颤抖的温柔，“我们带你回家，回昆仑墟。”
归途比来时更艰难。林凡的残魂在聚魂玉中时昏时醒，每次清醒都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从北极的寒风，到界域舟的平稳，再到昆仑墟熟悉的灵脉气息。
当聚魂玉被放入神农殿的温玉床时，林凡终于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温玉床周围布满了阵法，白灵正将一株千年雪莲的灵力导入玉中，龙清影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玉，指尖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
“他的残魂很不稳定。”白灵擦了擦额头的汗，“世界之心虽然护住了他的本源，但缺少肉身承载，迟早会再次溃散。”
“用我的龙元！”龙清影毫不犹豫，“只要能让他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不行。”白灵摇头，“龙元与他的混沌帝体属性不符，强行融合会导致魂飞魄散。唯一的办法，是找到‘换魂木’，用灵木的生机为他重塑肉身。”
换魂木。
这个名字让龙清影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上古药录》中记载，这种灵木生长在万魂窟的边缘，能聚魂生肌，是重塑肉身的圣物。但万魂窟是噬魔渊三大禁地之一，比血骨狱更危险，里面的邪魔以灵魂为食，连渡劫期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
“我去。”赵猛站了出来，铠甲上的裂痕还未修复，“林帅是为了救我们才变成这样的，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把换魂木带回来！”
“我跟你去。”鹰眼也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伤，“特殊事件处理局有最先进的探测设备，能避开万魂窟的能量陷阱。”
龙清影看着他们，又低头看向聚魂玉，玉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我去。只有我的归航佩能感应到林凡的残魂，也只有我能最快找到换魂木。”
没人反对。所有人都知道，龙清影的实力和对林凡的牵挂，是这次行动成功的最大保障。
三日后，龙清影、赵猛和鹰眼带着十名破魔队精英，登上了前往万魂窟的界域舟。临行前，龙清影将聚魂玉贴在眉心，轻声道：“等我回来。”
玉中的林凡似乎感应到了，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万魂窟比想象中更诡异。
没有血骨狱的暴戾，只有深入骨髓的阴冷。天空是灰蒙蒙的，大地覆盖着白色的骨殖，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影子——那是被吞噬的残魂，在魔气中痛苦地哀嚎。
“探测仪显示，换魂木在窟底的血池中央。”鹰眼盯着手中的屏幕，眉头紧锁，“周围有强烈的灵魂波动，至少有上百只‘噬魂魔’在守护。”
噬魂魔是万魂窟的特产，体型如狼，却长着三张脸，能发出蛊惑灵魂的音波。破魔队的队员刚靠近，就有人眼神迷离，提着刀冲向同伴，被赵猛及时打晕。
“用‘清心符’！”龙清影将一叠符文分发给众人，“贴在耳后，能屏蔽音波。”
众人依言照做，果然不再受噬魂魔的影响。赵猛长枪横扫，金色的龙气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噬魂魔绞成碎片，却见那些碎片化作黑烟，重新凝聚成新的噬魂魔。
“杀不死！”一个队员惊呼。
“用噬魔虫！”龙清影祭出瓷瓶，金色的小虫飞出，落在噬魂魔身上，疯狂啃食着它们的魔气。噬魂魔发出凄厉的嘶鸣，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再也无法重组。
一路血战，众人终于抵达血池。池中的液体是暗红色的，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无数残魂在池中沉浮。池中央的石台上，一株通体雪白的灵木正在发光，枝叶间缠绕着淡淡的魂丝——正是换魂木。
“小心！”鹰眼突然大喊。
血池中央的水面突然炸开，一只巨大的触手伸出，上面布满了眼睛，每个眼睛里都倒映着众人的影子。触手一卷，就将两名破魔队队员拖入池中，惨叫声瞬间被淹没。
“是万魂窟主！”龙清影脸色剧变，“《万魔志》说他是由亿万残魂凝聚而成，能映照人心，让人陷入幻境！”
赵猛怒吼着冲向触手，却在中途突然停住，眼神变得迷茫——他看到了决战中牺牲的战友，正满脸怨毒地看着他。鹰眼也陷入了幻境，举着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喃喃着：“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他们……”
只有龙清影还保持着清醒。归航佩的光芒护住了她的心神，她看到换魂木的枝叶正在向她招手，仿佛在说“快过来”。
“林凡在等我！”
龙清影咬紧牙关，龙吟剑出鞘，青绿色的剑气斩断了袭来的触手。她无视周围的幻境，纵身跃向石台，一把抓住换魂木。
就在这时，血池中的残魂突然沸腾起来，凝聚成一张巨大的脸，正是万魂窟主的真身。他张开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魂丝如同毒蛇，缠向龙清影。
“清影！”
聚魂玉突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林凡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道声音如同惊雷，震碎了万魂窟主的幻境，赵猛和鹰眼瞬间清醒。
“快走！”赵猛用身体挡住魂丝，长枪死死插在地上，“带着换魂木回去！”
鹰眼也回过神，将最后一枚破魔弹扔向万魂窟主，拉着龙清影就往回撤：“别辜负他！”
龙清影看着被魂丝缠绕的赵猛，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她紧紧抱着换魂木，跟着鹰眼冲出了万魂窟。
当界域舟离开万魂窟时，龙清影回头望去，只看到赵猛的长枪从血池中竖起，枪尖的龙气如同不屈的旗帜，最终被无尽的魂丝淹没。
回到昆仑墟的那一刻，龙清影几乎虚脱。她抱着换魂木冲进神农殿，将灵木放在温玉床上，与聚魂玉对接。
换魂木的枝叶立刻舒展，白色的光芒与心核的金光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茧。茧中传来骨骼生长的噼啪声，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缓缓成型。
白灵连忙布下守护阵：“需要七天七夜，不能被打扰。”
龙清影守在阵外，寸步不离。她能感觉到，茧中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强，与她的归航佩共鸣越来越清晰。
第七夜，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神农殿时，茧突然裂开。一个赤裸的男子躺在温玉床上，面容熟悉又陌生——正是林凡，只是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金色纹路，那是世界之心与换魂木融合的痕迹。
“林凡！”龙清影冲过去，握住他的手。
林凡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最终定格在龙清影的脸上。他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我……回来了。”
龙清影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殿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温玉床上，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远处传来九域联军操练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像是在为这迟来的重逢欢呼。
林凡抱着龙清影，感受着怀中的温暖，感受着世界之心在新的肉身上平稳跳动。他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赵猛的牺牲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但他活下来了。
为了那些牺牲的人，为了眼前的她，为了两个世界的和平，他必须好好活着。
阳光穿过窗棂，落在龙帝剑上，剑身在阳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跨越生死的守护。
新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只要彼此还在，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归途虽远，终有尽头。而守护之路，他们将继续并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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