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子航的悲剧盘点,仍在继续。
光幕的画面,并未因那条来自龙王的、天真而诡异的信息而停顿分毫。世界的喧嚣与震动,似乎都与这片被记忆笼罩的独立时空无关。
画面重归于那片风雨飘摇的高速公路。
倾盆的暴雨抽打着大地,每一滴雨水都冰冷刺骨。这是一个被神明遗弃的国度,尼伯龙根的法则在这里扭曲了现实,浓雾是它的帷幕,绝望是它的底色。
光幕之中,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的儿子。
他不再是那个温和的、会给儿子买奥特曼模型的父亲。他手中的武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决死的气魄。无穷无尽的死侍从浓雾中涌出,它们没有面孔,没有痛觉,只有来自君主的、最纯粹的杀戮指令。
鲜血与雨水混杂在一起,在他脚下汇成溪流。
楚天骄的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到了极致。他的身体就是一台最高效的杀戮机器,所有的动作都摒弃了多余的美感,只为了一个目的——为身后那辆载着他唯一血脉的迈巴赫,争取多一秒的逃离时间。
神,就在不远处。
奥丁的身影在迷雾中若隐隐现,独眼之中燃烧着冷漠的黄金瞳。祂只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威压便足以让整个空间颤抖。
楚天骄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体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但他不能退,更不能倒下。
他最终留给楚子航的,是一个浴血奋战、决绝而伟岸的背影。
那个背影,被雨水彻底浸透,紧紧贴着他并不算魁梧的脊梁,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他背后交错,翻卷的皮肉下,鲜血正一股股地向外涌出。
他却站得笔直。
这一幕,让聊天频道中长久地陷入了死寂。
过了许久,才有人用颤抖的手指,敲出了一行字。
【芬格尔:……原来,这才是会长……】
【凯撒·加图索:……】
这一次,连一向高傲的凯撒,都没有发出任何嘲讽或评价。他只是沉默。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如同冰山般的狮心会会长,会拥有那样一颗偏执而炽热的心。
因为曾有一个男人,用自己的整个生命,为他铸就了这颗心脏的雏形。
现实中的楚子航,死死地盯着画面。
他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那片风雨,那片浓雾,那个背影,跨越了时空,与他灵魂深处的烙印完全重合。
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肤。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他浑然不觉。
他看到了。
光幕中那个年幼的自己,趴在迈巴赫的后窗上,小小的脸蛋紧紧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直到父亲的身影被那片能够吞噬一切的浓雾彻底淹没。
确认了。
彻底消失了。
下一秒,那压抑到极限的、孩童所能承受的全部悲伤,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哇——!”
那不是哭泣,是撕心裂肺的、绝望的悲鸣。
他跪倒在冰冷的沥青路面上,雨水瞬间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他用那双稚嫩的小手,用那还未长成的指甲,疯狂地抓挠着坚硬粗糙的地面。
一下。
又一下。
他要在这片带走父亲的土地上,刻下一点什么。
留下一点什么。
指甲在与地面的对抗中,翻飞,断裂,血肉模糊。十指连心的剧痛传来,但他只是更用力地抓挠,仿佛只有这种肉体上的痛苦,才能让他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
尼伯龙根的规则开始生效。
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开始温柔地、不容置喙地,抚平他脑海中的记忆褶皱,试图抹除关于那个男人、关于这场战斗的一切痕迹。
不能忘!
绝对不能忘!
从那天起,在此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强迫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一遍又一遍地。
刻意地。
回忆着那天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高架桥冰冷的栏杆,迈巴赫刺眼的车灯,雨水混杂着铁锈的气味,父亲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以及那片浓雾。
每一个细节,都伴随着撕裂灵魂的痛苦。
每一次回忆,都是对那道伤疤的重新切割。
他用这种自残般的方式,对抗着来自神明的规则,将那份痛苦,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地、狠狠地,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永不磨灭。
盘点的最后,光幕中的厮杀与悲鸣渐渐隐去。
画面缓缓变暗。
一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如同最终的判决书,浮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楚天骄,任务失败。】
【其所护送的关键物品“箱子”,被奥丁夺走。】
这个信息,让一直沉默观望的昂热,眼神瞬间变了。
那双总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里,所有的慵懒与随意都在顷刻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猎食者锁定猎物时,那种无比锐利的锋芒。
箱子。
那个失落在尼伯龙根的箱子。
他终于明白。
楚子航不仅仅是一个悲剧的亲历者,一个血统存疑的天才。
他更是整个秘党追寻了多年、那失落在尼伯龙根里的、关于龙族秘密的唯一关键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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