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语音只有三秒，却像有人拿冰锥往我耳膜里扎。
真正的记忆？
我他妈连记忆都有 A、B盘了？
沈砚还在昏睡，路星澈去办靠岸手续，我躲到码头货箱后面，把那条语音来回播了十遍。
背景有潮声，也有「滴——」的长音，像医院 ICU的心电。
合成音，查不到号码。
系统罕见地没哔哔，只丢出一句：「检测到 0.5秒心跳频谱，与宿主本人高度吻合。」
我当场脚软——
合着这语音是从我「尸体」上录的？
2、
我回到临时民宿，第一件事借电脑。
登上知乎，把草稿箱里躺了半天的《记忆克隆惨案实录》点了发送。
标题我改得简单粗暴，生怕平台不给流量：
《沈氏集团连夜提取我大脑，结果翻车，现在轮到他们哭了》
8000字，PDF长图，监控截图、直播录屏、火灾照片，一个没落。
末尾我@了公安部、国家卫健委、证监会，连消协都没放过。
发完把电脑一扔，去冲热水澡。
洗头的时候手指一直抖，泡沫进眼，辣得直流泪。
我知道不是洗发水，是后怕。
3、
帖子十分钟冲上热榜第一。
#沈氏记忆提取翻车#爆
#沈砚直播代妻#爆
#火灾真凶#爆
网友吃瓜速度堪比高铁：
【－所以小姐姐才是正版白月光？！】
【－沈总以身代机，我磕到昏迷】
【－股价要完，我先去挂空单】
我刷着评论，一半爽，一半虚。
爽的是老头和沈氏被架在火上烤；
虚的是那条语音还在我手机里躺尸。
4、
下午一点，沈氏集团紧急停牌。
港交所公告：「公共舆论对公司治理及合规性提出重大质疑。」
我盯着那一行字，心里毫无波澜——
9000万粉丝的股票论坛，已经把沈氏估值砍到膝盖。
沈砚的手机在茶几上响个不停，他睡了一夜，终于睁眼。
我递给他一杯温水：「恭喜你，成功陪我一起上热搜。」
他嗓音沙哑得不像话：「老头呢？」
「被经侦带走协助调查，涉嫌危害公共安全。」
沈砚没说话，垂眸盯着地板，睫毛在脸侧投下一圈阴影。
半晌，他抬头看我：「姜桃，你会不会后悔？」
我嗤笑：「后悔没早爆？后悔个鬼。」
他伸手，指腹擦过我黑眼圈：「我是说……把我拖下水。」
我愣住。
后悔吗？
记忆里那个冲进火场的人，是他；
躺在记忆舱里代我受刑的人，也是他。
我吐出一口浊气：「沈砚，你要真后悔，就把最后那 0.5秒心跳解释清楚。」
他眸色暗了暗：「给我时间。」
「时间有，命也有，1364天，够你慢慢编。」
5、
傍晚，路星澈敲门，递给我一份快递文件袋。
「寄到 1808，署名『Memory·B』。」
我拆开，里面是一枚旧式 TF卡，指甲盖大小，标签手写：2021.6.17—Original。
我眼皮直跳——
Original=源头，火灾当夜的原始备份？
我把卡插进读卡器，电脑跳出加密框：
「请输入 6位动态口令」
下面一行小字：「提示：你真正遗忘的那串数字」
我试生日、身份证、银行卡，全部错误。
系统突然提醒：「建议尝试路星澈生日。」
我抬头看路星澈：「你生日多少？」
「921001。」
我输入，905401，错。
沈砚忽然开口：「试试 020611。」
我：「这是什么？」
「实验室立项日期，2020年 6月 11号。」
我输入——
进度条 100%，解密成功。
我屏住呼吸点开唯一视频。
画面亮起，实验室冷光灯，年轻的我站在操作台，面对镜头，声音颤抖却清晰：
「今天是 2021年 6月 16日，我决定销毁所有克隆记忆，包括我自己。
如果我死于明天，请让沈砚忘记我，他不必背负两条命。」
镜头外，一只男人的手入镜，与她十指相扣——
虎口处，一颗小痣。
我猛地合上电脑，心脏像被重锤砸碎。
那只手，不是沈砚。
是路星澈。
6、
屋内死寂。
路星澈站在门口，脸色比墙还白。
我声音发颤：「视频里那只手，是你的？」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答案写在脸上。
沈砚先开口，嗓音冷到冰点：「解释。」
路星澈垂在身侧的手握拳，青筋暴起：
「当年实验室起火，是我爸为了灭口，我提前知道，想带她走，她不肯，还录下这段备份，让我交给警方……
我犹豫了一晚，火就烧起来了。
我冲进去，把她拖出来，可她已经吸入过量浓烟，记忆受损。
我怕我爸追责，把备份藏起来，一藏就是三年。」
我听完，浑身发抖，抄起水杯砸过去：
「你藏了三年，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找真相？！」
水杯擦过他额角，血珠滚下来。
他没躲，声音嘶哑：「对不起。」
「对不起值几个钱？！」
我冲上去想再扇他，被沈砚从后面抱住：
「姜桃，冷静！」
我挣扎，眼泪鼻涕一把：
「我把他当盟友，他把我当笑话！」
路星澈单膝跪地，像骑士忏悔：
「我愿意作证，公开一切，让老头坐牢。」
我冷笑：「晚了！我已经把视频发出去，现在全网都知道你爸放火，你猜网友会不会连你一起撕？」
他抬眼，眼眶通红：「撕我也认，这是我该得的。」
7、
深夜，沈氏集团发公告：
董事会罢免路董事长，主动配合司法机关调查；
沈砚暂代董事长，承诺成立「雪桃基金」，用于救助所有实验受害者。
微博热搜第一：#路家父子反目#
第二：#沈砚大义灭亲#
第三：#姜桃受害者#
我刷着评论，一半叫爽，一半叫惨。
我的私信炸了，品牌方求合作，媒体求采访，网红公司求签约。
我把手机反扣，抬头看天花板。
沈砚端着热牛奶进来，放我床头：
「股价跌停三次，市值蒸发 600亿，老头资产被冻结，你的仇，报了。」
我接杯子，没喝，只问：「路星澈呢？」
「自己去了警局，交代全部。」
我「嗯」了一声，情绪复杂。
沈砚坐床沿，目光灼灼：「姜桃，从此以后，沈氏不再碰记忆实验，我保证。」
我抬眼看他：「那你呢？还碰我吗？」
他愣住，耳尖慢慢染上粉色。
我叹气：「沈砚，我累了，想好好活，不想再被利用。」
「我明白。」他声音低哑，「所以，换我追你，正常流程，先送花，再约会，可以吗？」
我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
「行，但得排队，我知乎私信 99 ，都是求请我吃饭的。」
他也笑，眼尾弯成月牙：「我出价最高，包年。」
8、
两天后，我发出第二篇长文：
《火灾真相到此为止，接下来，我只想好好活》
里面没有猛料，只有一句话置顶：
「余生很长，我不赶着去死，也不赶着原谅。」
发完我关掉微博，订了张去大理的机票。
登机前，沈砚发来微信：
【花已订，每天 11朵白桃玫瑰，花期 30天，等你回来。】
我笑着关机，飞机冲上云层。
窗外阳光刺眼，我抬手挡光，却在玻璃倒影里看见自己——
黑眼圈淡了，嘴角上扬。
我第一次觉得：
活下去，不是数字，是选择。
飞机落地大理，我开机收到一条快递短信：
【您的 Memory·C已到达驿站，请凭取件码 920317领取。】
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Original、B、C？
到底有多少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