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死寂的旷野上,昏黄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干裂的大地蔓延向视野尽头,唯有那刻着“忘川故道”的残破界碑和旁边的简陋神龛,证明此地曾与某个宏大的秩序相连。
林轩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手中紧紧攥着那块刚从黑色陶碗底取出的、尚存一丝温热的观冥镜碎片。身旁的张子真道袍破损,脸色苍白,显然方才为了阻挡那从峡谷中探出的骸骨巨手,消耗了极大的道力。
“走!”张子真强提一口气,拉起林轩,“界碑撑不了多久,那东西暂时被往生路投影困住,但我们必须在它挣脱前远离这片区域!”
两人不敢停留,凭借着观冥镜碎片间微弱的共鸣指引,朝着与峡谷相反的方向踉跄奔逃。直到那令人心悸的轰鸣声和恐怖威压逐渐减弱至微不可察,他们才敢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碎石地带停下脚步。
“暂时…安全了。”张子真靠在一块风化的巨石上,取出丹药服下,调息片刻,脸色才稍稍好转。
林轩摊开手掌,三块大小不一的观冥镜碎片静静躺在他掌心。它们彼此靠近,边缘发出微弱的乌光,仿佛有生命般试图连接融合,但总差最后一丝力量。一个极其微弱、模糊的意识波动传入林轩脑海,带着渴望与疲惫——那是初步苏醒的镜灵。
“它需要能量,大量的灵异之力,或者…更纯粹的地府本源之力滋养。”张子真看了一眼说道,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看似朴素的灰色布袋,递给林轩,“这是我的储物袋,里面有些许灵石和龙虎山秘制的聚阴符,能缓慢汇聚阴气,或许对滋养镜灵有些帮助。眼下,它比在我手中更有用。”
林轩没有推辞,接过储物袋:“多谢道长。”他知道,没有张子真,他绝无可能拿到这最后一块碎片,甚至早已命丧黄泉。
张子真摆摆手,神色凝重地看向远方昏黄的天际:“此地不宜久留。这片区域是地府崩塌时溅射出的较小界域碎片,规则残缺,除了刚才那种恐怖存在,还可能游荡着其他可怕的东西。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返回现实世界的薄弱点。”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轩,语气严肃:“林兄,你已聚齐三块观冥镜残片,镜灵初醒,这意味着你已正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地府崩塌的真相,轮回断绝的根源,远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更可怕。邮局、民国驭鬼者、乃至各种窃取地府权柄的势力…这潭水,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张子真怀中一枚雕刻着龙虎交泰图案的玉符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裂,碎成齑粉。
他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不好!师门镇守的‘锁妖塔’根基动荡,封印示警!我必须立刻赶回去!”
情况急转直下。张子真快速从袖中取出一枚新的玉符,但与之前那枚“同心玉符”不同,此符光泽黯淡许多:“林兄,事出突然,你我盟约恐需暂止。这枚是单向通讯符,若你遇到生死攸关、且关乎地府存亡的危机,可捏碎它,我若感知,必尽力赶来。但此符只能用一次,慎之!”
他将玉符塞入林轩手中,语速极快:“记住我的话,鬼邮局才是你现阶段最好的‘盾’与‘剑’。它的任务体系虽然残酷,但亦是磨砺之地,其奖励和信息网络是你寻找其他遗产、提升实力的关键途径。莫要再轻易尝试探索‘往生井’、‘冥滩’等核心绝地,方才那峡谷中的存在,绝非孤例!在你足够强大之前,知晓本身即为危险!”
话音未落,张子真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淡金色光门勉强浮现,光门另一端气息凌厉躁动,隐有龙吟虎啸之音。
“保重!”张子真毫不犹豫,一步踏入光门。光门随之剧烈闪烁,瞬间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留下林轩一人,以及远处呼啸而过的阴冷风声。
巨大的落差感袭来。前一刻还在并肩作战,下一刻便又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观冥镜碎片、判官笔、储物袋和那枚冰冷的单向通讯符,深深吸了一口充满死寂气息的空气。
张子真的离去虽然仓促,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因连续奇遇而有些躁动的心。往生井、守墓人、龙虎山传人…这些层次的存在和冲突,远非现在的他能够常态性接触的。真正的根基,依然还是那个诡异神秘的鬼邮局。
他将所有物品小心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荒芜的界域碎片。
“该回去了。”他喃喃自语,目光变得坚定,“回邮局去。”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下一步的方向,才能利用信使的身份,系统地变强,去揭开覆盖在历史尘埃下的真相。
他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的判官笔之力,尝试感应与鬼邮局那冥冥中的联系。同时,新融合的观冥镜碎片微微发烫,镜灵那模糊的意识努力地为他指引着方向——一道隐藏在附近空间褶皱中、极不稳定的回归路径。
林轩深吸一口气,毅然踏入了那片扭曲的光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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