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不老峰众生相（ጿ）
离开了凌衍的洞府，凌栖迟跟着池昭昭七拐八绕。还没等真正靠近后山灵禽园，一股混合着焦香、药香和某种禽类独特气息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凌栖迟深吸一口，眼神都亮了三分——是烧烤的味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看来修仙界也不例外。
踏入灵禽园一角，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和直播间的观众齐齐直了眼。
五彩斑斓的灵阉鸡优哉游哉地四处溜达，咕咕声此起彼伏。而在这片“鸡山鸡海”中间，一个穿着随意、袖口甚至沾着点油渍的青年正忙得团团转。他面前，一个看起来颇为敦实的丹炉底下火苗温吞地舔舐着，旁边竟还支了个简陋的烤架，上面一只肥硕的灵阉鸡被烤得滋滋冒油，金黄表皮滴落的油脂砸在火炭上，激起阵阵诱人的香气。
就在这时，一只格外肥壮的灵阉鸡不知怎的受了惊，扑棱着翅膀横冲直撞，Duang一下撞在了青年的屁股上，然后才扑棱着翅膀飞快逃窜。
“哎哟！又是你这泼鸡！”青年痛呼一声，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道寒气森森的冰锥甩了出去，那冰锥追着鸡屁股而去，吓得那鸡“咯咯”乱叫着飞得更快。
好巧不巧，这鸡逃窜的方向正对着刚进门的凌栖迟。凌栖迟下意识侧身想躲，那肥鸡却像瞎了眼似的，Duang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她腿上，然后晕头转向地瘫倒在地。
“哈！守株待鸡！”凌栖迟乐了，弯腰就把这自投罗网的家伙拎了起来。
那青年，正是五师兄阿苏铁，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一头凌乱的黑发用根草绳随意扎着，几缕碎发耷拉在额前，衬得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越发显得不羁。他一身浅褐色的短打劲装沾了不少草屑和油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带着压痕，整个人透着一股“能躺着绝不站着”的懒散劲儿，偏偏手上操控灵火的动作又精准无比。
他这才注意到来了人，转头看见凌栖迟和池昭昭，尤其是凌栖迟手里拎着的那只肥鸡，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看向池昭昭：“昭昭，这位面生的师妹是……？瞧着不像来讨债的啊？”
池昭昭赶紧上前一步，笑着介绍：“五师兄，这是凌栖迟师姐！大师兄的亲妹妹，今天刚回峰里，峰主已经收为弟子了，排行第六！”
阿苏铁恍然大悟，那双桃花眼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哎哟！原来是小师妹！我说今早炉火怎么格外旺，原来是天道贺我阿苏铁今日终于不是老幺，升级当师兄了！”
他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绕着凌栖迟转了两圈，十几年的“小师弟”身份终于熬出头，这喜悦非同小可。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顶要紧的事，表情一肃，对凌栖迟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只见他后退几步，神情庄重从腰间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储物袋里，费劲地掏摸起来。灵光一闪，一个半人高、通体由金石玉髓打造、箱壁上刻满古朴深邃阵法纹路的箱子，“咚”一声砸在了地上，激起些许尘土。箱盖上，貔貅与饕餮的浮雕环绕共舞，气势非凡。
“小师妹！初次见面，师兄没啥好东西，”阿苏铁拍了拍这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的箱子，语气带着一种“我把我最大的宝贝给你了”的自豪，“这个，送你！算是师兄的一点心意，保你接下来千年的基本生计，绝对没问题！”
凌栖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眼睛瞬间瞪圆了。这大小，这材质，这阵法！里面不会是堆成小山的极品灵石吧？或者是什么传承古宝？
她心跳都漏了一拍，嘴上却习惯性推脱：“五师兄，这……这太贵重了！使不得！咱们才第一次见面，我怎么能收你这么……”
“诶！跟我客气什么！你是我师妹！”阿苏铁大手一挥，打断她的客套，“咔哒”一声，催动了箱子的禁制。箱盖缓缓开启，并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射出。
凌栖迟探头一看，满腔的期待和猜测瞬间死了一半。箱子里没有灵石，没有法宝，只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按颜色和款式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玉瓶、瓷罐、水晶盒，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她不死心，指着几乎要塞满箱子的瓶瓶罐罐，声音都有些发飘：“五……五师兄，你该不会……是把你这十几年来炼的所有家当丹药，都……都送我了吧？”
“聪明！”阿苏铁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语气充满了献宝式的热情：“不过不是一般的丹药，全是辟谷丹！都是我亲手改良的，各有妙用！”
他拿起一个贴着“香酥遴希鱼”标签的玉瓶：“这是菜香味系列的，除了这个，还有炙焰崇云猪、八宝仙禽羹……拢共三十六种我觉得特别美味的灵肴！”
又指向一排画着糖葫芦和蜜饯图案的罐子：“这是糖果点心味的，撩轧饨糖、燕糖、蜜渍灵梅……甜而不腻！”
最后指着最上层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盒，里面丹药仿佛对应着不同灵果：“这是水果大全套，香桃、葡萄、荔枝、榴莲……应有尽有！”
他越说越起劲：“还有这些，吃了能让你身上散发淡淡花香的‘留香丹’；这个，助眠安神，保证睡得跟小猪一样的‘酣眠丹’；甚至还有吃了会暂时打嗝冒出泡泡的‘顽童丹’……都是辟谷丹的变种！寻常辟谷丹一颗管三天，我这些效果更强，三个月服用一次即可。就算小师妹你胃口极大极大，三天吃一颗，这里面的量，也够你吃上一千年了！师兄我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全？”
凌栖迟看着阿苏铁那双写满了“快夸我心思细腻”的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这一箱子堪称“辟谷丹博物馆”的见面礼，心中那点对于“财富”的失落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这种纯真的分享欲狠狠击中的暖意。
凌栖迟收起玩笑的神色，郑重地接过这个沉甸甸的箱子，收入储物戒，然后对阿苏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五师兄！这份礼物，我非常非常喜欢！以后吃饭……不，是‘服用辟谷丹’的开盲盒乐趣，就靠它了！”
直播间弹幕在此刻也适时地沸腾起来：
“哈哈哈哈！我差点以为是什么上古传承！结果是一千年的口粮！”
“这怎么不算是把‘千年的生计’都包圆了呢？朴实无华且量大管饱！”
“泪目了，想起我师兄当年送我他挖了十年的矿石标本了……”
“这种毫无保留的分享，才是同门最真挚的情谊啊！老夫的年少时光！”
阿苏铁热情地朝凌栖迟招招手，指着烤架和丹炉：“别客气！来来来，尝尝五师兄的手艺！这灵阉鸡肉质鲜嫩，宗门规矩，灵禽园里自然老死的、意外撞死的，弟子们可以随便吃，不算破戒！我跟你说，炼丹跟烤肉一个道理，火候到了自然成，讲究的就是个随心所欲，道法自然！”
他一边热情招呼，一边熟练地给烤鸡翻面，同时另一只手操控灵力，微调着旁边丹炉的火候。那动作行云流水，一心二用，愣是没出半点差错。
“炼丹如烹鲜，火候到了自然成！”阿苏铁用下巴点了点丹炉和烤鸡，“喏，感觉炉子烫手但灵力能忍住，鸡皮烤得焦黄但不发黑，就这个火候最好！烟火气也是人间道！”
他侃侃而谈，颇有几分哲理：“你看这炉火，暖而不燥，如春日阳光；这鸡肉，外焦里嫩，正是阴阳相济。感觉对了，丹就成了！”
凌栖迟和池昭昭欢快的加入了这个露天烧烤摊。三个人围着烤架，没一会儿就把那只肥鸡分食殆尽，吃得满嘴流油，意犹未尽。
“不够尽兴啊。”凌栖迟咂咂嘴，目光落在了刚才“撞晕”的那只幸运鸡身上。
池昭昭立刻心领神会，手脚麻利地开始拔毛。凌栖迟则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对着处理好的鸡就是一顿剁剁剁，动作干脆利落，刀光闪烁间，鸡块大小均匀。在这有节奏的剁砍声中，她手起刀落，心无杂念，竟生出一种专注至极、物我两忘的奇异宁静，仿佛世间纷扰都远去，只剩下眼前的食材和手中的刀。
阿苏铁一看这架势，更来劲了，转身又去鸡群里“挑选”幸运观众。于是，灵禽园一角出现了这一幕：一个丹修在抓鸡，一个丹童在拔毛，一个弟子在剁鸡，分工明确，效率奇高。
一只又一只肥鸡下肚，三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终于满足了。
这时，阿苏铁那边的丹炉也恰好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炉火渐熄。他打开炉盖，掏出十二颗圆滚滚、散发着浓郁烤鸡香味的辟谷丹。
“来来来，见者有份！”阿苏铁大方地给凌栖迟和池昭昭各分了六颗，“刚炼的辟谷丹，本来吃一颗能顶三天饿，现在嘛……嘿嘿，闻着这味儿，不知道是更饿还是更饱了！主打一个心情复杂！”
凌栖迟接过一颗，放在鼻尖闻了闻，表情微妙：“五师兄，你这丹……是烤鸡味的？”
“嘿嘿，”阿苏铁挠头一笑，“炉子跟烤架离得太近，熏入味了！主打一个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