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露叶符经 > 第三十九章 蕉露融冰破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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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岭的晨雾裹着新抽蕉叶的清香,符青云蹲在竹屋前的青石旁,指尖悬在一片半卷的蕉叶上方。凝出的露珠在晨光里滚成银珠,却在触及叶心时突然化作细雾——这是他今日第二十七次尝试凝聚“破妄符”,前二十六次,银珠皆在最后一刻消散,仿佛被无形的虚妄之力吞噬。

青石上摊着祖传的半片蕉叶残卷,卷尾的“破妄篇”图谱已显露出大半,墨色的纹路在雾中流转,唯独核心的“明心”一笔始终模糊,像蒙着层洗不净的尘。三日前从祖庭遗址归来时,残卷突然发烫,卷首浮现出一行小字:“妄由心生,露自清明”,那时他才明白,“破妄符”破的从不是外界的虚妄,是人心的迷障。

“先生,玄符阁的小执事带了个怪人来。”阿蕉抱着竹篮走来,篮里的通心草开得正盛,紫色的花瓣上凝着晨露,“那人说自己是‘灭符派’的,要当众揭穿草木符道是旁门左道,还说……说您的‘承露真符’是偷来的。”

符青云指尖的银珠骤然坠落在蕉叶上,叶心的纹路突然亮起,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披黑袍的老者,正对着群弟子宣讲,黑袍上绣着的“灭”字泛着戾气。“是当年煽动玄符阁禁草木符道的首恶。”他轻声道,将残卷往怀里一收,“他们不是来辩理的,是想用‘惑心符’搅乱南岭,趁机偷取‘万灵符’的母符。”

阿蕉的手猛地收紧,竹篮里的通心草花瓣簌簌作响:“那‘惑心符’……”

“以人心贪念为引,能让清醒者生疑,坚定者动摇。”符青云起身时,裤脚扫过墙根的野菊,花瓣上的晨露突然齐齐坠落,在地面拼出个“警”字,“但它最怕草木的清明之气,尤其是带着晨露的蕉叶。”

话音未落,竹屋前的空地上已聚起了人。玄符阁的小执事面色局促地站在一旁,身旁的黑袍老者正唾沫横飞地宣讲,黑袍下摆扫过之处,连坚韧的蕉叶都微微蜷曲,显然是被戾气所侵。

“……所谓草木符道,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伎俩!”老者指着青石上的残卷,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这残卷是当年我派遗失的‘伪符经’,被他捡去当作至宝,竟还敢妄称传承!”

人群里渐渐起了骚动,几个曾受玄符阁恩惠的乡邻面露犹豫,连捧着《草木符考》的年轻弟子都皱起了眉——黑袍老者袖口藏着的黄符正泛着淡紫的光,正是“惑心符”在悄然作祟。

符青云没上前辩驳,只是弯腰摘下片带着晨露的蕉叶,指尖在叶面上快速游走。叶面上立刻浮现出淡绿色的符纹,与残卷的“破妄篇”图谱隐隐相和。“灭符派的道友既说草木符道是伪术,敢接我这枚‘清明符’吗?”

黑袍老者冷笑一声:“有何不敢!”他伸手去接蕉叶,指尖刚触到叶边,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黑袍袖口的淡紫光瞬间黯淡,“你……”

“清明符不伤人,只照心。”符青云将蕉叶悬在半空,晨露顺着符纹滴落,在地面织成张透明的网,“方才你说残卷是伪经,可知道卷中‘共生篇’最后一句是什么?”

黑袍老者脸色微变:“无非是些故弄玄虚的胡话!”

“是‘符无正邪,唯心所驭’。”符青云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晨雾,“当年你偷改《草木符考》,删去这句,就是怕后人明白,灭符派禁的从不是伪符,是能让百姓自保的真道。”他忽然将蕉叶往空中一抛,叶片在雾中展开,映出无数细碎的画面——黑袍老者偷换符经、煽动禁符、甚至用活人炼“灭灵符”的场景,皆在晨露的折射下显露无遗。

“妖术!这是妖术!”黑袍老者厉声嘶吼,从怀里掏出三张黄符,符纸落地即燃,化作三条黑蛇般的雾气,扑向人群,“都给我醒过来!这等邪术当诛!”

雾气所过之处,犹豫的乡邻突然面露凶光,竟要上前抢夺残卷。阿蕉急得将竹篮里的通心草往空中一撒,紫色的花瓣撞上黑雾,发出“滋啦”的响声,黑雾竟像被净化般消散了大半。“是‘清心露’!通心草吸了晨露,能解惑心符!”

符青云趁机捏碎掌心的残卷一角,无数光纹从卷中涌出,与地面的露水网连成一片。那些被迷惑的乡邻踩在水网上,立刻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手面露愧色。“惑心符能乱人心,却破不了草木的清明。”他朗声道,指尖在雾中虚画,“就像这露水,纵被狂风打散,落回土里仍能滋养草木,人心的清明,亦如是。”

黑袍老者见势不妙,突然从袖中甩出个黑色的陶罐,罐子落地裂开,流出浓稠的黑液,所过之处,连坚韧的蕉根都瞬间枯萎。“这是‘腐心水’,能蚀尽万物灵识,我看你们的草木符道还能撑多久!”

符青云眼神一凛,将残卷往空中一扬。卷中的“破妄篇”图谱突然亮起,与整片蕉林的灵气相连,叶尖的晨露顺着叶脉汇向半空,凝成颗巨大的水球。“承露真符,破妄!”他猛地拍向水球,水球炸开,化作万千银线,穿透黑液落在焦枯的蕉根上。

奇迹发生了——那些枯萎的蕉根竟在银线下重新抽出嫩芽,黑液遇银线化作无害的水汽,连黑袍老者脚下的土地都冒出新绿。老者惊恐地后退,却被突然疯长的通心草缠住脚踝,草叶上的晨露顺着他的黑袍流淌,黑袍上的“灭”字竟渐渐褪去,露出底下绣着的“草木”二字。

“你本是草木符道的传人!”阿蕉失声惊呼,竹篮里的《草木符考》突然翻开,掉出张泛黄的画像,画上的少年与老者有七分相似,衣襟上绣着同样的“草木”二字。

老者浑身一颤,看着画像的眼神突然涣散,黑袍下露出道狰狞的伤疤——是被当年的灭符派首领所伤。“我……我只是想活下去……”他瘫坐在地,黑袍彻底裂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粗布衫,“他们说只要我污蔑草木符道,就饶我一命……”

晨雾散尽时,阳光洒满南岭。黑袍老者被玄符阁的小执事带走,临行前,他将枚贴身的蕉叶符塞给符青云,符上的“悔”字已被泪水浸透。人群里的乡邻纷纷上前致歉,连最犹豫的人都捧着自家种的菜苗,要补种在被黑液侵蚀的土地上。

符青云捏着那枚蕉叶符,忽然明白“明心”一笔的真谛——破妄从不是揭穿他人的虚妄,是让迷障者自醒,让动摇者坚定。就像这枚悔符,虽迟来多年,却在晨露的滋养下,透出了几分清明。

阿蕉将通心草的花瓣撒在新翻的土地上,笑着说:“先生,残卷的‘破妄篇’亮起来了!”

符青云低头看向残卷,“明心”一笔已清晰无比,墨色的纹路里竟映出自己十二岁时的模样——那时他蹲在山洪后的蕉林里,用焦叶蘸露画“护生符”,眼里只有救人的念头,没有丝毫杂念。

“原来最纯净的‘破妄符’,早在那时就画过了。”他轻声道,将残卷往空中一抛。残卷化作万千光纹,融入整片蕉林,叶尖的晨露同时坠落,在地面汇成溪,映出蓝天白云,也映出一张张清明的脸。

暮色降临时,竹屋前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乡亲们围着篝火唱歌,孩子们举着蕉叶符跳舞,符上的晨露在火光中闪闪烁烁,像无数颗明心的星。符青云坐在篝火旁,看着阿蕉教玄符阁的弟子画“清明符”,忽然觉得,所谓逆转乾坤,不过是让迷失的人找到归途,让蒙尘的道重现清明。

而这一切,早已藏在每片承露的蕉叶里,藏在每个愿意相信“露自清明”的人心里。残卷在他掌心轻轻发烫,卷首新浮现的“下一站:西漠古刹”字样,像在说,破妄之路还长,但只要掌心有露,眼底清明,便无惧前路的虚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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