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露叶符经 > 第四十一章 屿上潮声续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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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的晨雾裹着咸腥的风,漫过嶙峋的礁石。符青云蹲在屿边的红树林里,指尖捻着片半卷的秋茄叶——叶面上凝着的露珠混着海水,在晨光里泛着淡蓝的光,顺着叶脉的纹路滚落,在滩涂上洇出细小的盐花,与怀里祖传残卷的“镇海篇”图谱隐隐相吸。

三日前渡海时,残卷突然在竹篮里发烫,卷尾空白处浮现出一行小字:“潮有信,符有灵,顺逆相生”。那时他正望着船舷边起伏的浪涛,忽然明白“承露真符”的“承”字,不仅要承接露水,更要承接江河湖海的呼吸,就像这红树林的气根,在潮起潮落间扎下千丝万缕的根。

“先生,屿上的老渔民说,这几日的‘鬼潮’来得邪乎。”阿蕉抱着竹篮走来,篮里的潮汐草沾着海泥,草叶上的浪纹却在轻轻颤动,“昨夜有艘渔船被卷进漩涡,连船板都没剩下,只漂回片带着焦痕的帆——像是被符火燎过的。”

符青云指尖的露珠坠落在秋茄叶上,叶心的纹路突然亮起,映出片翻滚的墨色潮水,潮水里裹着无数细小的黑丝,像被揉碎的符纸。“是‘秽海符’的变种。”他轻声道,将残卷往滩涂边一放,卷首的“镇海篇”图谱与红树林的气根轨迹严丝合缝,“灭符派的余孽把邪符混进潮水里,让海水变得像蚀骨的毒药,连红树林的气根都开始发黑了。”

阿蕉扒开礁石边的气根,果然见根须末端泛着灰黑,原本饱满的海绵状组织变得干瘪,像被抽走了水分。“那怎么办?红树林要是死了,这片海域的鱼群就没了产卵地,渔民们……”

“红树林的根能过滤海水里的盐,自然也能滤掉邪符的戾气。”符青云弯腰摘下片带着晨露的桐花树叶子,指尖在叶面上快速游走,叶面上立刻浮现出淡绿色的符纹,与残卷的“净海符”图谱隐隐相和,“只是它们需要点助力,像当年在云梦泽,我们借浮萍的阴露散怨气那样。”

雾霭渐散时,屿心的晒鱼场已聚起了渔民。几个白发老者正围着块黝黑的礁石祈祷,礁石上刻着幅模糊的符,符心是片蕉叶,边缘缠着海浪的纹路——是当年草木符师留下的“安澜符”,只是风吹日晒,早已失去灵韵。

“符先生,您看这符还能用吗?”最年长的老渔民捧着碗海水,碗里沉着枚锈迹斑斑的铜符,“祖上说,有这符在,屿上百年没遭过海啸,可这几日……铜符上的锈都在掉渣。”

符青云接过铜符,指尖的海水顺着锈迹渗进符纹,铜符突然微微发烫,浮现出与残卷“镇海篇”一致的光轨。“不是符没用了,是它在等个能懂潮信的人。”他将铜符按在礁石的“安澜符”上,又滴了几滴潮汐草叶上的露水,“你听,潮水的声音变了。”

众人侧耳细听,果然见原本杂乱的浪涛声里,渐渐透出规律的节奏,像谁在低声吟唱。红树林的气根随着这节奏轻轻摆动,末端的灰黑竟开始消退,冒出点点新绿。

“是‘潮信符’!”阿蕉惊喜地低呼,“残卷的光纹在跟着浪涛动,像在和海水说话!”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西方的海平面突然泛起墨色。老渔民脸色骤变:“鬼潮来了!”只见道黑色的潮头正往屿上涌来,浪尖泛着诡异的泡沫,所过之处,海水里的鱼群翻着白肚浮上来,连海鸟都绕着圈子不敢靠近。

灭符派的黑衣人站在远处的礁石上,举着黄符冷笑,符纸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的“灭”字被海水泡得发涨,却更显狰狞:“符青云,今日就让你尝尝‘万秽归海符’的厉害!这东海屿,会变成你的葬身地!”

符青云没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是将残卷往空中一扬。卷中的“镇海篇”图谱突然亮起,无数光纹从卷中涌出,与红树林的气根连成一片。秋茄叶、桐花树叶、白骨壤叶……所有带着晨露的叶片都顺着光纹飞起来,在屿上空织成张巨大的绿网,网眼间的符纹流转着,像无数个微型的漩涡,正等着与鬼潮相撞。

“起!”他猛地拍向滩涂,红树林的气根突然疯长,从泥里钻出,顺着绿网的脉络往上爬,在网中央凝成颗巨大的水球,水球里裹着银亮的潮汐草露,像颗装着整片海域的琉璃珠。

黑潮撞在绿网上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嘶鸣。绿网被染得发黑,却在气根的滋养下不断生出新的叶纹,那些被邪符污染的海水,顺着网眼往下淌,落在红树林的气根上,竟被滤成了清澈的水流,在滩涂上映出蓝天白云。

“不可能!”礁石上的黑衣人失声惊呼,又甩出十几张黄符,符纸化作条条黑蛇,钻进黑潮里,让浪头变得更高、更凶,“这符网怎么会……”

“因为它不是在挡潮,是在引潮。”符青云的声音透过浪涛传来,指尖在绿网上快速游走,“你看这网眼的大小,正好能让潮水的力道顺着符纹转弯,就像红树林的气根,从不是硬抗海浪,是顺着浪势扎根。”

他忽然将掌心的铜符往水球里一抛,铜符炸开的瞬间,无数光纹从水球里涌出,与黑潮的浪尖相撞。黑潮像被驯服的野马,突然调转方向,顺着绿网的指引往深海退去,那些裹在潮水里的黑丝,在光纹的照射下渐渐消散,露出里面细小的鱼卵——是被邪符困住的鱼群后代,此刻正顺着清流游向红树林的深处。

礁石上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想驾着小船逃跑,却被突然涨起的“归航潮”拦住。潮水温柔却坚定地将小船往屿上推,船底的缝隙里钻出细小的气根,像无数只手牢牢抓住船板,让他们动弹不得。

“是‘回澜符’!”老渔民激动得直跺脚,“祖上说过,能让迷途的潮水回家的符,今日总算见着了!”

暮色降临时,黑潮已彻底退去,海面恢复了往日的蔚蓝。红树林的气根上冒出新的嫩芽,滩涂边的水洼里,小鱼苗正围着绿网的残光嬉戏。符青云坐在礁石上,看着阿蕉教渔民们画“净海符”,残卷在他掌心轻轻发烫,“镇海篇”的最后一笔终于补全,泛着温润的蓝光。

他忽然想起渡海时看到的景象:船舷边的浪花,每七次起伏就会形成个相同的弧度,像在重复某种古老的约定。就像这潮汐草的浪纹,千年不变;红树林的气根,百代相传;草木符道的传承,亦如是。

“先生,残卷又显字了!”阿蕉举着残卷跑来,卷尾的空白处,“昆仑墟”三个字正泛着淡淡的金光,“是要回去看看冰叶草吗?”

符青云抬头望向西方,海平面的尽头,落日正将海水染成金红,像片流动的熔金。他知道,这趟旅程还长,要承接的,不止是东海的潮,西漠的沙,南岭的露,还有天地间所有等待被理解的呼吸。

但只要掌心的符还能顺着万物的性子生长,只要身边的草木还在潮起潮落间扎下新的根,这条路就永远有方向。就像此刻屿上的潮声,既不是终点,也不是起点,只是这生生不息的符章里,又一个温柔的注脚。

远处的渔火亮了,映着红树林的剪影,像幅流动的画。符青云将残卷小心收好,起身时,衣角带起的海水滴落在礁石的“安澜符”上,符纹突然亮起,与天边的星光连成一片,仿佛在说,今夜的潮,会带着最干净的露,轻轻拍打每片等待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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