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傍晚。
玄天医馆的门还没开，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不是来看病的，是来瞧热闹的。有人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歪斜地停在巷口，车门大开，王明被人从里面拖出来，整个人抖得像筛糠，脸上、脖子上全是红斑，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渗黄水。
他身上的西装早就皱成一团，领带歪在一边，右手虎口那块皮肤已经发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两个保镖架着他往里走，脚步虚浮，地上留下几道湿痕——那是他一路走一路流下的汗和脓。
“让开！”其中一个保镖吼了一声，撞开挡路的人。
叶凡正坐在堂屋中央喝茶，面前摊着一块玉简，指尖轻轻划过上面浮现的纹路。听到动静，他头都没抬，只把茶杯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王明被架到堂前，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但还是咬着牙撑住，声音嘶哑：“叶凡！我来了！解药……你答应过的！”
叶凡这才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你带来的东西，也带来了？”
“什么？”王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张家的地契副本、药王谷最近三个月的丹药流转记录，还有……还有我名下两处灵脉矿场的探查图！全在这儿！”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加密玉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叶凡没接，只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手腕。
一缕真气探入经脉，立刻察觉到体内毒力已深入骨髓，腐骨粉与他服用的几种解毒丹发生反应，反而催生出更强的侵蚀性。这不是普通的中毒，而是身体在自我吞噬。
“你试了很多办法。”叶凡松开手，语气平静，“张家的‘清髓丹’、‘净火丸’，甚至用了低阶符箓驱毒。可惜，越治越烂。”
王明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抢你的药！不该带人砸门！可我现在真的扛不住了！每天晚上骨头像被刀刮，睡都睡不着，吃饭咬不动嘴，喝水都疼！求你……救我一次！”
叶凡转身走回座位，坐下，才淡淡开口：“你记得三天前你说的话吗？你说‘这地方连你这个人，都会消失’。”
王明脸色一僵。
“你还说，我是个没执照的黑医，靠歪门邪道混日子。”叶凡盯着他，“现在呢？谁才是那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
“我……”王明嘴唇哆嗦，想反驳，可全身剧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叶凡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放在桌面上。
“这根针，能让你十分钟内止痛。”他说，“但它不会解毒。只会告诉你，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什么意思？！”王明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恐惧。
“意思是你现在求的，不是药。”叶凡声音冷了下来，“是你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你拿走那颗丹药的时候，就知道它有问题，对吧？可你还是拿了，因为你贪。你想用它去讨好张家，想借他们的势压我一头，还想拿炼丹方子换修真资源。”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可你忘了，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王明喉咙动了动，终于低下头，声音发颤：“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动你的东西，不该仗着张家背景欺负人……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叶凡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然后他伸手，将银针收回针盒，合上盖子。
“我可以给你解药。”他说，“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你说！”王明几乎是喊出来的。
“第一，从今天起，你不能再以任何名义接触张涵涵。她父亲的蚀元散，我会治，但你不准插手。第二，你得亲自去药王谷走一趟，把谷主私藏《玄天医经》残卷的事捅出去，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王明脸色变了：“你让我去得罪药王谷？他们要是杀了我怎么办？”
“那你继续烂下去。”叶凡端起茶杯，吹了口气，“三天之内，毒性会扩散到心脉。到时候，就算我有太乙神针，也救不了你。”
王明浑身一震，终于彻底垮了。他瘫坐在地，双手撑在地上，指缝间全是汗水和脓液混合的污渍。
“好……我答应……我都答应……只要你救我……”
叶凡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淡金色的药丸。
“含在舌下，别咽。”他递过去，“一个时辰后，痛感会减轻。七十二小时后，溃烂停止。但疤痕不会消，这是提醒你，别再犯蠢。”
王明接过药，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连忙塞进嘴里。
叶凡看着他，忽然又问：“你知道为什么这毒叫‘追踪腐骨粉’吗？”
王明摇头。
“因为它不止在你身上。”叶凡缓缓说道，“你带走丹药那天，沾过你手的人，碰过保险柜的人，打开过玉盒的人……都在名单上。我已经记下了所有气息波动，只要他们发病，就会顺着线索找回来。”
王明瞳孔一缩：“你……你早就算好了所有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带资料来？”叶凡冷笑，“我不是只想救一个人。我是要让所有觊觎我东西的人，知道代价。”
堂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王明瘫在地上，呼吸沉重，脸上的脓疱慢慢不再渗液，痛感确实在减退。但他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底气。
叶凡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守着的两个保镖说：“把他带走。等他能走路了，再来找我。”
两人连忙上前扶起王明。
临出门前，王明回头看了叶凡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门关上了。
叶凡坐回原位，打开玉简，开始记录刚才王明的脉象变化和毒素反应曲线。笔尖在玉面上滑动，留下一道道细密的数据纹路。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张家不会善罢甘休，药王谷更不会坐视真相泄露。但没关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应对的人。
他有医经，有神针，有布局的能力。
他等得起。
窗外暮色渐浓，屋内灯火微亮。叶凡指尖轻抚针盒边缘，十三根银针在盒中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的手指突然一顿。
针尖上，一点银灰色的粉末正缓缓流动，像是活着一般，朝着某个方向轻微偏移。
叶凡眯起眼，低声自语：“原来……还有漏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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