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还插在地缝里,玉佩却已烫得几乎握不住。我低头看它,裂痕深处蓝光翻涌,像有活物在血脉里爬行。机关兽前肢高抬,蓝火眼死死盯着暗廊尽头,喉咙里滚出低吼,关节发出刺耳的咬合声。
它要动了。
我猛然想起雪的气息——方才那一瞬,玉佩发烫的同时,我分明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牵引,像是她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呼应这枚残玉。可现在,那股气息正在远去,越来越淡,像是被什么强行拖离。
“她不在那里。”我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有人把她带走了。”
南宫烨站在台阶上,折扇半合,指节泛白。他没看我,只盯着机关兽的动向,仿佛还在等什么转机。
“你早知道有人埋伏。”我转头盯他,“从你烧残卷那天起,你就知道他们会来。”
他不答。
风从谷底吹上来,带着铁锈与焦木的味道。我一步步退向铁剑,脚跟踩到石板边缘时,猛地弯腰拔剑。剑刃划过地面,溅起三寸火星,两名护卫刚要上前阻拦,被这一荡之势逼得后退半步。
“你若真想守住龙渊,就不会留这漏洞。”我盯着他,“你等的不是‘双钥’,是你南宫家说了算的局。可你忘了,她不是棋子。”
话落,我抬脚冲向暗廊。
石门已在闭合,厚重的机关板从两侧缓缓合拢,缝隙只剩一人宽窄。三具傀儡立在门前,关节处泛着幽蓝冷光,眼窝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出几张扭曲的人脸——那是慕容垂亲卫的影子,被刻进了铁甲。
我奔至门前,未停步,反手将铁剑插入地面,借力跃起。剑柄震颤,余波顺着石板扩散,竟让机关兽四肢一僵,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响。
就是这一瞬。
我抽出剑,撕下腰间那条染血的蓝布带,缠在剑柄上。布条一紧,掌心多了几分实感。下一刻,我横剑扫出,剑气撞上第一具傀儡胸口,铁甲崩裂,关节断裂,半边身子轰然倒地。
第二具扑来,双臂如钩,直取我咽喉。我矮身避过,剑锋自下而上挑断其膝部机括,铁躯轰然跪地。第三具刚要启动,我已欺近,一剑劈入头颅,蓝火熄灭,铁壳砸在石板上,溅起一片尘灰。
石门缝隙仍在收窄。
我咬牙,肩头撞向铁板。一声闷响,石门被撞开尺许,我侧身挤入,衣袖撕裂,手臂划出血痕。身后传来南宫烨的喊声:“沈怀舟!你进去就是送死!”
我没回头。
黑暗吞没了视线,但玉佩还在发烫,热度正指向深处。我贴着墙根前行,脚步放轻,剑尖点地,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廊道两侧布满刀槽,机关尚未触发。我闭眼,靠玉佩的灼热感知方向。血气牵引越来越清晰,带着一丝熟悉的腥甜——那是雪的血,混着西域药香,曾在她受伤时弥漫过静室。
她还活着。
就在前方。
忽然,脚下踩到一处松动石板。我反应极快,后跃三步,几乎同时,整片地面翻转,数十把短刃从槽中弹出,寒光一闪而没。若慢半息,便是穿肠破腹之祸。
我喘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酒葫芦。这是临行前老酒鬼塞给我的,说能驱寒醒神。我拔开塞子,嗅了嗅,烈得呛人。抬手一掷,葫芦砸向对面墙角。
“砰!”
酒液四溅,恰好落在一盏未熄的壁灯上。火苗“轰”地腾起,烈焰顺着酒迹蔓延,照亮了整段廊道。
火光中,两道黑影从侧门扑出,刀光如电,直取我双肩。
我旋身避过第一刀,铁剑横挡第二击,火星迸溅。那人招式狠辣,刀锋带钩,竟是慕容垂亲卫独有的“断魂十三斩”。我逼开一击,反手一剑削向其腕,那人收刀极快,但还是慢了半拍。
剑锋划过皮肉,鲜血喷出。
他闷哼一声,退后两步,左手捂住右臂,指缝间血流不止。另一人趁机绕至我身后,刀锋直刺后心。我早有防备,脚跟猛踩地面,借震力翻身,铁剑自肋下反撩,正中其腋下空档。
刀落,人倒。
我喘着粗气,看向受伤那人。他盯着我,眼神怨毒,却不再进攻,反而一步步后退,最终转身逃入深处。
火光渐弱。
我顾不上追,继续向前。玉佩热度已达顶峰,几乎要烧穿掌心。每走一步,胸口都像被重锤撞击,那是连日激战留下的旧伤,此刻因血脉共鸣而加剧。
尽头是一方石台,四周刻满符文,中央立着一根铁柱。雪被铁链悬在柱前,双臂高举,左肩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顺着锁链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而那尊机关兽,正一步步从另一侧走来,前肢踏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蓝火眼中杀意沸腾,目标正是她。
我怒吼一声,冲上前去。
铁链横在她身前,我挥剑斩去,火星四溅,铁链纹丝不动。机关兽已逼近至五步之内,前爪高抬,蓝火映照下,爪尖泛着寒光。
“住手!”我大喝,剑尖指向它头颅,“她不是你的敌人!”
它不听。
反而加快脚步,前肢猛然下压,直取雪心口。
我来不及多想,纵身扑上,用肩膀撞开她身体,让她偏离原位。铁爪擦过她衣角,将铁柱打出一道深痕。
轰!
碎石飞溅。
我将她护在身后,单膝跪地,铁剑横挡胸前。机关兽收回前肢,头颅微偏,蓝火眼锁定我,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鸣。
它认得我。
可此刻,它不受控。
我抬头看雪,她仍昏迷,呼吸微弱。铁链从她手腕一直延伸到石台下方,显然连着某种机关。若贸然破坏,可能触发陷阱。
“撑住。”我低声说,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给自己打气。
机关兽再度逼近。
我站起身,铁剑握紧,布条上的血迹已被汗水浸透。玉佩仍在发烫,热度顺着掌心流入血脉,仿佛在催促我做点什么。
可我能做什么?
它不是野兽,不是仇人,它是三百年前留下的守卫,认血,也认令。而现在,令不在,血将尽。
我盯着它,忽然开口:“你守的是龙渊,不是杀戮。若你真为护谷而生,就该知道谁才是入侵者!”
它顿了顿。
蓝火眼微微闪烁。
就在这时,石台下方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铁链缓缓收紧,雪的身体被往上提了半尺,伤口再度撕裂,血滴得更快。
机关兽眼中的火光骤然暴涨。
它动了。
前肢高高扬起,爪尖对准我头顶,猛然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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