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横在胸前，双臂已开始发颤。机关兽前肢高举，蓝火眼中杀意翻涌，爪尖寒光刺目。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一股热流冲上头顶，双腿猛然发力，将剑斜插进地面，借力撑住身体。
就在这时，头顶岩壁轰然炸裂。
碎石如雨砸落，尘烟腾起，机关兽动作一滞，蓝火眼猛地转向上方。三支黑羽破甲弩破空而至，箭头泛着幽蓝光泽，精准钉入它肩胛处的机括。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蓝火剧烈闪烁，整具躯体晃了半步。
一道身影从烟尘中跃下。
狼皮坎肩在气流中猎猎作响，弯刀横斩，刀锋撞上垂落的铁链，“铛”的一声火星四溅，铁链应声断开。那人落地未稳，已低吼出声：“少主！我来迟了！”
是乌恩其。
他站在我身侧，背脊如弓，手中弯刀斜指地面，目光死死盯着机关兽。身后数十道身影迅速列阵，盾牌交错成墙，手中火油弹引信已燃，橘红火光在昏暗廊道中跳动。
机关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双爪猛拍地面，气浪如潮水般扩散，逼得商队前锋连退数步。乌恩其纹丝未动，只抬手一挥，沉声道：“火盾阵，三轮投掷！”
第一排战士俯身前冲，火油弹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砸向机关兽脚下。烈焰轰然腾起，浓烟卷着黑灰冲上岩壁。第二排紧随其后，又是一轮投掷，火势连成一片，封锁了它的前进步伐。第三排则将火油弹投向两侧岩壁，火焰顺着油迹攀爬，照亮了整片石台区域。
趁着火势压制，两名匠师匍匐靠近石台，手中铜钥泛着古旧光泽。他们跪在铁链接环前，低声念诵一段西域古语，音节短促而沉重。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机括“咔”地一声松动，铁链微微颤动。
我冲上前去，铁剑斩向最后一段锁链。
“铛！”火星四溅，铁链崩断。我一把将雪抱起，她头靠在我肩上，呼吸微弱，但指尖轻轻勾住了我的衣襟。那动作极轻，却像一根线，猛地扯住了我的心。
我将她抱到石台后方，一名医者立刻上前接手。她手腕上的铁环已被磨破，血迹顺着小臂流下。医者取出药粉洒在伤口上，雪眉头微动，却没有醒来。
乌恩其走过来，肩上扛着弯刀，脸上沾了灰，眼神却如铁石般坚定。他看了眼雪，又看向我：“她还活着，但失血太多，得尽快止血。”
我点头，目光却没离开机关兽。
它被困在火圈之中，肩胛处的破甲弩仍未拔出，蓝火眼忽明忽暗，四肢关节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像是在挣扎着重新启动。火焰虽阻其行动，却未能彻底压制。
“你怎么来了？”我问乌恩其，声音沙哑。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主人留下的信，说今日龙渊必有血光，命我带人赶来。我没信，可走到谷口，看见那些倒下的护卫，就知道你真在这儿拼命。”
“你不该来。”我说，“这地方，不是商队该闯的。”
“你说错了。”他拍了下我的肩膀，力道沉得让我晃了半步，“我不是为你一个人来。你是沈无涯的后人，是西域三十六部等了三百年的破局者。漠北王庭虽亡，可还有人记得谁该立在山巅。”
我沉默。
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一道旧疤，从耳根斜划至下颌。那是多年前在大漠边缘，他为护我脱身，硬接慕容垂一记断魂斩留下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剑，剑身布满裂痕，缠着的蓝布带已被血浸透，滑落在地。我弯腰拾起，重新缠回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守住她。”我说。
乌恩其点头，转身走向阵前。
我提剑走向火圈边缘。
商队战士已重新列阵，盾墙稳固，火油弹在手中待发。乌恩其站在最前方，弯刀横举，声音如雷：“三十六部的儿郎，今日不退！”
“不退！”众人齐吼，声浪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机关兽在火中挣扎，终于拔出肩上的破甲弩，金属残片掉落一地。它低吼一声，猛然跃起，竟想强行冲破火墙。乌恩其大喝：“投弹！”
一轮火油弹齐射，烈焰再次腾起，逼得它落地翻滚，前肢拍地，试图扑灭身上火焰。就在这瞬间，我冲了出去。
铁剑直指其头颅，借着冲势，一剑劈向它眼部的蓝火核心。
“铛！”金属相撞，剑身剧震，我被反震力掀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机关兽头颅偏转，蓝火眼锁定我，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鸣。
它认得我。
可它仍要杀我。
我稳住身形，再次提剑上前。
乌恩其率队逼近，火盾阵缓缓推进，烈焰逼得机关兽步步后退。它四肢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抵抗某种无形的指令。突然，它停下动作，头颅微偏，蓝火眼转向石台下方，仿佛听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雪的手指动了动。
我猛地回头。
她仍昏迷，但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说什么。医者俯身靠近，忽然脸色一变：“她在念什么……‘钥匙……不能开……’”
话音未落，机关兽猛然转向石台，蓝火眼爆发出刺目强光，四肢肌肉绷紧，作势欲扑。
“拦住它！”我大喝，提剑冲上。
乌恩其同时下令：“放弩！”
三支破甲弩再次射出，两支命中肩胛，一支擦过头颅。机关兽怒吼，前肢横扫，将一面盾牌击飞，战士被震退数步。火焰阵出现缺口，它猛然跃起，直扑石台。
我拼尽全力冲刺，铁剑横斩，剑锋撞上其前肢，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将我掀翻在地，后背撞上石台边缘，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
机关兽落地，前肢高抬，爪尖对准石台上的雪，猛然下压。
乌恩其暴喝一声，掷出弯刀。
刀锋旋转飞出，正中机关兽右爪关节，“铛”地一声将其击偏。铁爪擦着雪的身体落下，砸在石台上，碎石飞溅。
我挣扎着爬起，铁剑拄地，喘着粗气。
乌恩其走来，捡起弯刀，刀刃已有缺口。他看了我一眼：“它在等什么？”
我也盯着机关兽。
它没有再进攻，而是缓缓后退两步，蓝火眼闪烁不定，头颅微垂，像是在等待某种信号。
石台下方，机括声再次响起。
铁链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乌恩其握紧弯刀，低声道：“少主，这下面……还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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