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甲兽轰然倒地,额心晶石熄灭前最后一闪,映出石门缓缓开启的轮廓。厚重的青铜门沿地面滑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仿佛尘封多年的咽喉终于吐出一口气。众人目光被那幽深通道吸引,连呼吸都压低了。
我站在原地未动,铁剑仍横在身前,掌心残留着方才火劲爆发后的灼意。眼角余光扫过南宫玥——她背靠石壁,右手紧捂伤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冰面上积成一小滩暗红。她的脸色比雪还白,可眼神没有散,还在看我。
就在这片死寂中,她忽然踉跄一步,朝我这边跌来。
我本能伸手去扶,她顺势贴近,左手飞快塞进我袖口一物,薄如蝉翼,几乎无感。耳边传来极轻的声音:“从这里走,能避开南宫家的追踪。”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已用力推开我,退回原位,像是怕被人察觉。
我垂眸不动声色,袖中那卷丝帛贴着手臂内侧,凉得像一片冬夜的霜。
还没等我细想,一道寒光破空而至!
是慕容垂甩出的暗器,细长如针,直钉石壁。我挥剑格挡,铁剑震出一串脆响,可那枚针已嵌入岩面,尾端微微颤动。紧接着,石屑剥落,五个字缓缓浮现——“沈氏女,血为钥”。
字迹泛着暗红,像是用血写成,又像是石头本身渗出了某种久埋的印记。
全场静得可怕。
南宫烨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刮过南宫玥的脸。他原本冷笑的嘴角一点点扯开,眼里却没半分笑意,只有算计燃起的火光。他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把她钉在了墙上。
慕容垂负手而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原来如此。当年沈家覆灭时失踪的幼女,竟藏在南宫府二十年。”
南宫玥身体一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握着那支染血的青玉簪,指节发白。她没低头,也没否认,只是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什么极苦的东西。
我站在她与南宫烨之间,不动,也不退。袖中的手悄然收紧,将那卷密道图牢牢攥住。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拇指轻轻顶开半寸剑刃。
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沈氏女?”南宫烨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四妹,你何时成了别人的种?”
南宫玥咬住下唇,没应声。
“你以为藏得好?”南宫烨逼近一步,“这些年你在药堂翻查古籍,专挑沈家旧案的卷宗;你练功从不用南宫家的心法,反倒偷偷临摹残谱上的笔迹……你以为没人看见?”
她猛然抬头:“那你为何不揭发我?”
“因为我需要你活着。”南宫烨冷笑,“直到今天,直到这扇门为你而开。”
他说完,目光转向地宫入口。那幽蓝光芒正从通道深处脉动而出,照得他半边脸明半边脸暗。“你的血能启符文,就能开主殿。只要拿到《九霄剑典》,谁在乎你到底姓什么?”
我听得清楚,他不是愤怒,而是兴奋。在他眼里,南宫玥从来不是一个妹妹,而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过去、掌控未来的活口令。
“你早就在等这一天。”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杂音。
南宫烨看向我:“你也拿到了她给的东西,对吧?袖子里那卷图,是你逃命的路,也是她背叛家族的证据。”
我没否认。
“撕了它。”他说,“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站在我这一边。”
我没动。
他眯起眼:“你以为她帮你,是为了情?她是在自救。一旦进了地宫,她就是第一个被割开手腕放血的人。”
南宫玥呼吸一滞。
我说:“那又如何?”
“你说什么?”
“她说我能走,我就走。”我盯着他,“你要杀她取血,先问过我的剑。”
南宫烨笑了,笑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慢慢展开折扇,轻轻一抖,扇面裂开一道细缝,露出藏在夹层里的毒针。“沈怀舟,你真以为自己是谁?一个流浪江湖的弃子,也敢替别人做主生死?”
我没答,只是缓缓抬起铁剑,剑尖指向他眉心。
他笑容凝住。
就在这时,慕容雪动了。
她不知何时已走到我身侧三步远,双剑依旧未出鞘,但银铃微响,像是风穿过枯枝。她没看南宫烨,也没看慕容垂,目光落在南宫玥手上那支簪子上,眼神微变。
“那支簪子……”她低声说,“不是南宫家的制式。”
南宫玥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青玉簪,指尖微微一颤。
“那是沈家女儿出生时,由族长亲手所铸的信物。”慕容雪抬眼,声音冷了几分,“每一支都刻有名字缩影,藏于纹路之中。”
南宫烨脸色骤变:“住口!”
可已经晚了。
南宫玥低头看着簪身,手指顺着那道细微的刻痕抚过,忽然间,她整个人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击中。
她喃喃道:“……是我娘的名字。”
没有人说话。
她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决绝的清明。她将簪子紧紧攥在手里,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落在地,却没有再引发符文。
因为她明白了——她不需要被动地成为钥匙。
她可以自己选择开门的时机。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她刚才为何要冒险递图。她不是在求生,是在布局。哪怕孤身一人面对整个南宫家,她也要保住一条退路,保住我能活着离开的机会。
“你想带她走?”南宫烨盯着我,声音森然。
“我不想带谁走。”我说,“我只是不会让任何人强迫她做什么。”
“好。”他收起折扇,缓缓抬手,“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怎么在这座地宫里活到最后。”
他话音未落,身后石台边缘忽有一阵气流涌动。裴长烈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断枪拄地,火弩残片在袖中若隐若现。慕容垂则退了半步,目光锁住地宫深处,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南宫玥,终于迈了一步。
不是后退,而是向前,站到了我身旁。
她没有看我,只低声说:“通道有三层机关,第二道会释放迷雾,第三道是活墙。图上标记了两个安全点,但只能用一次。”
我点头:“我知道。”
“如果你走,别管我。”
“办不到。”
她顿了一下,嘴角极轻微地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忍痛。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铁剑换到左手,右手悄然覆上她握簪的手背。她的手冰冷,可脉搏跳得稳。
地宫门前,五人对峙,无人先动。
南宫烨的目光在我和南宫玥之间来回扫视,忽然冷哼一声:“既然你们都想当英雄,那就一起死在里面好了。”
他说完,转身朝通道迈出一步。
就在他脚尖落地的刹那,地面微微一震。
一道石闸从头顶轰然落下,截断退路。
我们都被关在了前殿。
慕容垂神色不变:“机关启动了。”
裴长烈握紧断枪:“只能往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玥,她正望着那扇关闭的石门,眼神平静得反常。
然后她抬起手,将青玉簪插入腰间皮扣,动作利落,像换了一个人。
“走吧。”她说,“这条路,我比谁都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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