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心的玉佩还在发烫,眉心那道红痕像被火线缠绕,脑中闪过火殿、焦尸、半块玉佩插在胸口的画面。南宫烨盯着我,嘴角带血,眼神却像看透了什么。
“你也看到了?”他低声说,“那是三百年前的事。”
话音未落,乌恩其已踏前一步,弯刀横举,刀锋映着穹顶裂隙渗下的红光,冷得如同冻土上的霜刃。他没有再看南宫烨,而是将刀尖缓缓压向地面,手臂一震——
“嗤!”
刀锋划过青石,火星四溅,一道深痕自他脚下蔓延而出。众人屏息,只见那刻痕竟自行延展,勾连成八个古拙大字:“七极共谋,漠北为始”。
字迹一现,地宫深处嗡鸣再起,比先前更沉、更烈,仿佛有巨兽在岩层下翻身。
我瞳孔微缩。这字体与地宫铭文同源,绝非伪造。而那一刀所用的走势,分明是漠北王庭失传已久的“断河式”——当年我在西域边陲听人提起时,只道是传说,今日亲眼所见,才知真有其法。
“你……”我盯着乌恩其背影,声音压低,“你知道这事?”
他没回头,只将弯刀收回手中,肩头肌肉绷紧:“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
南宫烨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撕出来的。他抬头望着我,眼里竟有一丝快意:“沈怀舟,你以为你是受害者?你们沈家才是祸根!三百年前,九霄剑主沈无涯勾结外敌,弑君夺权,逼死漠北王,这才有了七极立誓,共守秘密!你们一家,才是乱臣贼子!”
我握剑的手猛地一紧。
父亲的名字被这样说出,像是一把钝刀在心头来回割刮。可我还没开口,乌恩其已暴喝一声,声如惊雷:
“住口!”
他猛然转身,目光如刀劈开烟尘,直刺南宫烨:“你懂什么?沈无涯是被你们联手构陷!真正弑君的是你们南宫家祖上,为了掩盖罪行,才将黑锅扣在他头上!漠北王手握《九霄遗诏》,知道真相,所以你们五家合谋,围杀于火殿,焚尸灭迹!”
我心头一震。
火殿……焚尸……玉佩插胸……
脑中画面再度闪现,这次更加清晰——九道身影围立,一人手持流云扇,正是南宫家标志;另一人握寒月钩,是慕容垂先祖无疑。中央焦尸胸前插着半块玉佩,血已干涸,可那纹路,分明与我怀中这块吻合!
“你说的……是真的?”我盯着乌恩其。
他没答,只是抬起左手,摘下耳上骨环,轻轻放在地上。那环呈弯月状,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承天三年,王赐”。
我认得这个年号。那是前朝最后一位正统帝王的纪元。
“我是漠北王第七子。”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当年我母带我逃出王城,途中遇伏,她将我托付给商队,自己赴死。二十年前,我在戈壁捡到一个血婴,身边只有半卷残谱和一枚染血玉佩。我救下她,取名慕容雪。”
我猛地看向慕容雪。
她站在石台边缘,双剑插入岩缝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却未言语。脚踝银铃静止,可我能感觉到她体内气息翻涌,似在压制某种共鸣。
原来如此。
她不是偶然出现在西域,而是被刻意送走的血脉。而乌恩其……不只是她的养父,更是漠北遗族。
“所以你一直在查这件事?”我问。
“查了二十年。”他点头,“直到收到一封匿名信,写着‘玉佩现,七极动’。我便带着雪重返中原,一路追查线索,直到听见地宫异动。”
南宫烨冷笑:“那你来晚了。机关城自毁阵已启,半个时辰后,整座山谷都会塌陷,埋进地底!”
“你疯了!”南宫玥厉声道,“外面还有百姓!”
“百姓?”他狞笑,“只要能毁掉证据,死多少人都值得。西陲铁骑已在百里外待命,一旦地宫崩塌,他们便会攻入南宫城,彻底清洗旧脉!这才是我复辟的第一步!”
我听得心头一凛。
他根本不在乎南宫家,他要的是前朝复国。而这座地宫,藏着足以颠覆天下的秘密——关于三百年前那场政变的真相,关于《九霄遗诏》的下落,关于谁才是真正的乱臣。
“你若敢点火,”我上前一步,铁剑横出,锈刃抵住他咽喉,“我便先斩你头颅祭父。”
他喉结滚动,却仍咧嘴一笑:“你以为你能阻止一切?沈怀舟,你不过是个私生子野种,连完整功法都没练过,凭什么跟我们斗?”
我眼中杀意骤燃。
手腕一转,剑锋压得更深,皮肉绽开,血顺刃而下。他终于不再笑,呼吸急促起来。
南宫玥趁机收紧软鞭,将他持焰火的手腕牢牢捆住,簪子仍抵咽喉:“哥哥,这次,轮到我来定规矩。”
南宫烨脸色灰败,终于松手,信号焰火滚落在地。
可就在此时,西北角人影一动。
慕容垂悄然移步,目标直指石台上的青铜匣——那里面装着竹简,可能是《九霄遗诏》的残篇!
“想抢?”我冷眼盯去。
但他速度极快,袖中寒月钩已滑至掌心,眼看就要触及匣盖。
“铛——!”
一道弧光破空而至,乌恩其弯刀脱手掷出,精准钉入慕容垂前方三尺之地,刀身剧烈震颤,地面蛛网般裂开,硬生生截断其去路。
“谁敢动一步!”乌恩其大步上前,声音如闷雷滚过地宫,“当年你们五家联手,逼死漠北王,只为掩盖《九霄遗诏》的存在!今日还想夺谱灭口?我乌恩其在此,谁敢近前!”
慕容垂止步,寒月钩隐回袖中,眼神阴鸷,却未再动。
地宫震动愈发剧烈,头顶碎石不断坠落,一块足有磨盘大的岩石轰然砸向南宫玥头顶。
我欲扑救,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乌恩其猛冲过去,弯刀横举格挡——“砰!”石块撞在刀面炸裂,碎片四溅。他右肩被划开一道深口,鲜血瞬间浸透狼皮坎肩,可他站着没退。
“躲到石台高处!”他吼了一声,一把将南宫玥推上台阶。
我拽住南宫玥手腕,顺势跃上石台边缘。慕容雪紧随其后,双剑再次插入岩缝固定身体。裴长烈仍靠在柱边,断枪插地,目光游移,似在权衡利害。
“机关城自毁阵……终于启动了。”乌恩其拔出弯刀,喘着粗气抬头望向穹顶。裂缝已如蛛网铺开,红光炽烈刺目,仿佛整座山体都在燃烧。
“还能撑多久?”我问。
“最多一炷香。”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拿到竹简,否则一切白费。”
我低头看向青铜匣,玉佩在掌心滚烫如炭。
就在这时,慕容雪忽然轻哼一声,身子一晃。
我侧目,只见她双剑裂痕又扩了一分,剑身微微震颤,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她咬唇强撑,额角渗出冷汗。
“怎么了?”我问。
她摇头,可下一瞬,脚踝银铃竟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清响。
那声音极短,却与我体内《无相功》的气息隐隐共振。眉心红痕猛地一跳,一股热流直冲脑海——
我又看见了那火殿。
但这一次,画面不同。
焦尸身旁,站着一个披黑袍的人,手中捧着一卷竹简。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我有七分相似的脸。
他张了口,似乎说了什么。
可我还未来得及听清——
“轰隆!”
整座地宫剧烈一震,穹顶大片岩石坍塌,砸向中央石台。乌恩其怒吼一声,挥刀劈开落石,火星迸射中,他冲我大喊:
“拿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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