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火晶,掌心一烫,那石头像是吸了热气,在皮肉下微微跳动。灰袍执事瞪着我,声音冷得像铁:“陆丰?还不进来?等你很久了。”
我没应他,只将火晶攥紧,塞进袖口深处。指尖触到它边缘不规则的裂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另一半还留在某人手里。我抬脚迈上最后一级石阶,靴底碾过青石接缝处的一粒砂砾,发出轻微的刮响。
执法堂内静了一瞬。
高台之下,王执事端坐主案后,衣袖宽大垂地,手中惊堂木尚未放下。他眼角抽了一下,随即拍案而起:“陆丰!你可知罪?”
我没有跪。
堂中数道目光压来,有冷笑,有审视,也有等着看戏的漠然。我站在中央,左手垂在柴刀旁,右手藏于袖中握着火晶,呼吸平稳,体内《焚天诀》已悄然流转至四肢百骸,随时可爆劲而出。
赵罡从侧位走出,嘴角带着笑,随手抛出一块留影石。灵光一闪,半空中浮现出影像——一个身形与我相似的人影鬼祟潜入药库,取走三株赤阳草,时间标注为昨日午时。
“认得出来吗?”赵罡盯着我,“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堂内有人低声议论。两名外门弟子站在他身后,眼神阴狠,手按剑柄,似随时准备扑上来将我按倒。
我看了一眼那影像,目光落在留影石边缘一丝极细的灵纹波动上。那是后期篡改的痕迹,手法隐蔽,但瞒不过刚修成《焚天诀》的感知。这画像是假的,却做得很真,连衣角褶皱都和我平日穿的杂役服一致。
我不怒,也不辩。
只是冷冷扫了赵罡一眼,又看向王执事:“你说我偷了药,可有物证在我身上?搜过了吗?”
王执事冷哼:“还未搜身,怎知无证?来人——”
话未说完,堂上帘幕忽地掀开。
一道玄袍身影缓步而出,带起一阵风。李沧溟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如刀,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王执事脸上:“谁准你动用锁灵链审一个杂役?”
王执事身子一僵,急忙躬身:“回长老,此人涉嫌重案,恐有反抗……”
“重案?”李沧溟声音不高,却震得堂内空气一凝,“就凭这块来历不明的石头,就能定人生死?玄天宗的律法,是你家私设的刑堂?”
赵罡脸色变了变,低头不语。
李沧溟没再看他,转而望向我:“你说,昨日午时,你在何处?”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回长老,我在城郊废弃洞府闭关修炼,未曾外出。”
“哈哈哈!”赵罡突然笑出声,“闭关?一个连正式功法都没有的杂役,也配谈闭关?你当这里是说谎坊市吗?”
王执事立刻附和:“正是!若真在修炼,可有人证?可有禁制残痕?若有,为何至今无人上报?”
我没有答。
堂内气氛渐紧。几名执法弟子已悄然围拢,只待一声令下便扑上来制我。
我闭了闭眼。
下一息,运转《焚天诀》,灵气自丹田冲上眉心。暗金色火焰纹缓缓浮现,如同烙印重生,周身衣摆无风自动,一股灼热气息扩散开来。
我低声道:“此功初成,耗神极重,三日未出洞府一步。若有虚言,天道可鉴。”
满堂皆惊。
那火焰纹不是作伪,也不是临时激发的符咒,而是深入皮肉、与气血共鸣的真实印记。唯有真正修炼出火属性高阶功法者,才可能显现此类体征。
李沧溟瞳孔微缩,盯着我的眉心良久。
他忽然抬手,一掌拍向桌案。
轰!
整张石案炸裂成碎块,尘屑飞扬。两名靠近的执法弟子踉跄后退。
“够了!”李沧溟声如雷霆,“这留影石只能证明有人冒充陆丰作案,不能证明是眼前之人所为!暂押此案,查清影像来源再议!”
王执事面如死灰,颤声道:“可……可是执法流程——”
“流程?”李沧溟冷冷打断,“你拿伪造影像当铁证,胁迫杂役认罪,还敢提流程?今日之事,若无合理交代,你自己去刑狱司领罚!”
赵罡咬牙,拳头紧握,却不敢开口。
堂中鸦雀无声。
我缓缓收回功法,火焰纹隐去,体温回归正常。袖中的火晶依旧温热,仿佛还在回应刚才那一瞬的气息波动。
李沧溟看着我,目光深沉,似有千言万语藏在眼底,最终只吐出一句:“退下吧。没有新证据前,不得再传唤此人。”
我抱拳行礼,转身朝门口走去。
脚步刚动,王执事猛地喊住我:“等等!你的储物袋还没交验!按规——”
李沧溟头也不回:“我说了,退下。”
声音不大,却如寒冰覆炉,压得整个执法堂再无人敢出声。
我一步步走向大门,阳光斜照进来,刺在脸上。身后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尤其是赵罡,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走到门槛时,我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只是右手轻轻抚过袖口,确认火晶仍在。
然后踏出。
门外风起,吹散了几片落叶。远处钟楼传来第二声晨钟,比方才更清晰。主道上的弟子多了起来,有人看见我从执法堂出来,神色各异,却无人敢近前询问。
我知道,这事没完。
赵罡不会罢休,王执事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今日栽赃失败,只会换更狠的手段。而那块留影石背后的篡改之术,绝非外门弟子能掌握,背后必然另有高人插手。
但我现在不能逃。
也不能躲。
李沧溟护了我一次,不代表他会次次出手。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把《焚天诀》推得更深,才能在这盘棋局中站稳脚跟。
我沿着主道前行,步伐稳定。
前方拐角处,一名杂役模样的少年正低头快步走来,怀里抱着一叠文书,似乎是去各堂报备。他经过我身边时,忽然脚步一顿,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不对。
太静,太沉,不像寻常杂役。
我脚步未停,但从余光里看到,他右手袖中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形状细长,像是折叠的符纸。
就在我们错身而过的刹那,他左手微微一抖,一片枯叶飘然落地,正好盖住我脚印前方的石缝。
我心头一凛。
这不是偶然。
有人在标记我的行踪。
我继续往前走,仿佛毫无察觉,但体内灵气已悄然聚于右臂,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柴刀可在三息内出鞘斩敌。
那人也没再动作,低头匆匆离去。
我走出三十步,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手腕一翻,袖中火晶滑入掌心。它仍在发热,温度比之前更高,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临近。
我把它紧紧握住,加快脚步朝外门广场走去。
人群渐渐稀疏,前方是一条通往西区工坊的小径。我刚要转入,忽然感到眉心一烫。
火焰纹竟自行浮现了一瞬。
与此同时,身后远处执法堂的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铃响。
像是某种阵法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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