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炸成光屑，余音在洞中回荡。我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拨开灰烬，那几根银线还在微微颤动，像是活物将死前的最后一抽。《焚天诀》刚成，感知比以往敏锐十倍，这追踪纹的灵机走向一清二楚——只要我回应传令，它就会顺着灵力波动一路标记到执法堂门口。
不能硬走。
我站起身，收刀入鞘，转身走向洞壁角落。五枚下品灵石还嵌在阵纹节点上，禁制未破。我伸手按住其中一枚，灵力逆冲而入，阵法瞬间紊乱。下一息，灵石爆燃，火光一闪即灭，只留下焦黑的刻痕和一丝残烟。整个过程不过两息，洞内所有修炼痕迹已被抹去。
做完这些，我正要迈步出门，林间小径转角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出来，差点摔倒。是小桃。
她穿着浅粉弟子服，袖口沾了露水，发丝散乱贴在额角，脸色苍白得像纸。看见我，她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压得很低：“陆师兄……你没去执法堂？”
我没答话，手已搭上刀柄。
她看懂了我的意思，急忙摇头：“不是他们派来的！我……我自己跟过去的。”她说着，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赵罡和王执事在堂里等你，说你偷了外门药库的三株赤阳草，还伪造任务凭证。他们已经报了执法案卷，若你不应召，就按弃逃论处。”
我盯着她看了几息。
她没躲开视线，但眼底有明显的颤抖。这不是装出来的。我闭了闭眼，运转《焚天诀》，一丝微弱热流从眉心扩散，悄然探向她的气息。呼吸紊乱，心跳过快，灵台清明无异样——她是自己来的，没人操控。
“你怎么敢去执法堂？”我问。
“我……我早上去交药单，听见他们在议罪名。”她咬了咬唇，“本来不该听的，可你说过昨夜会回住处点卯，结果没人见你回来。他们拿这个做文章，说你行迹诡秘，极可能盗药潜逃。”
我心头一沉。
昨夜闭关，确实没回杂役房。这事除了我自己，无人知晓。他们能提出来，说明早已盯上“陆丰”这个身份，只等一个由头动手。
“你还听见什么？”
“赵罡亲口说的，要当众搜你储物袋。”她声音更低，“他还让两名执法弟子备了锁灵链……说是防着你反抗。”
我冷笑一声。
锁灵链不是对付杂役用的东西。那是给犯案外门甚至内门弟子准备的刑具。他这是铁了心要把我踩死，还要踩得人尽皆知。
小桃看着我，忽然上前一步：“陆师兄，你别去。他们就是想逼你露破绽。”
“不露面，破绽更大。”我摇头，“传音符已发，我不应，等于认罪。到时候别说辩解，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怔住。
晨风穿过林隙，吹得藤蔓轻晃。远处钟楼传来第一声晨钟，悠悠荡荡，宣告宗门一日事务开启。执法堂那边，恐怕已经开始布阵等我。
我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张空白符纸，指尖划过掌心，血珠渗出。我在符纸上快速画下一道幻影引路符，笔势干脆，不留滞涩。符成，递给她。
“拿着。要是有人问起你见过我，就说你在北山小道碰见我去采药，往深处走了。”
她接过符纸，手还在抖：“那你呢？你要怎么进去？”
“正门进。”我说。
她睁大眼：“可他们会——”
“正因为会设局，我才更要走正门。”我望向执法堂方向，目光穿林而过，“他们想让我偷偷摸摸地逃，或者慌里慌张地闯。可我要堂堂正正地走进去，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怕事的人。”
她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我转身要走，她突然喊住我：“等等！”
我回头。
她从颈间扯下一块半透明的石头，火红色，边缘不规则，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这个……你拿着。万一……万一出事，捏碎它，我能感应到。”
我没接：“你留着。你比我更需要保命的东西。”
“可你——”
“听话。”我语气不容置疑，“回去后立刻告假，就说头痛难忍，今日不宜走动。谁问都这么说，别出门，别见人。等我消息。”
她咬着唇，终于点头。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踏上小径。
脚踩在湿软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林外天光渐亮，主道上的弟子开始多了起来。我走在人群边缘，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节奏，让体内灵力如常流转，不显一丝异常。眉心那道火焰纹隐隐发热，像是在提醒我危险临近，但我没去压制它。它是我的烙印，也是我的武器。
穿过外门广场时，几个巡逻弟子朝我这边扫了一眼，目光停留片刻，又移开。我没有回避，也没有加快脚步。一个杂役去执法堂应讯，在这宗门里不算稀奇。只要我不显慌乱，就不该引人注目。
离执法堂还有百步，我停下。
门前立着两根青铜柱，上面缠着云雷纹锁链，象征律法森严。两名执法弟子守在台阶两侧，腰佩长剑，神情冷峻。堂内隐约传来人声，似乎是有人在陈述案情。
我知道，赵罡就在里面。
我也知道，这一进去，再想全身而退，就得靠真本事了。
我抬脚，踏上第一级石阶。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回头一看，小桃竟又追了出来，脸色比刚才更白，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火晶。
“陆师兄！”她大声喊，声音带着哭腔，“我想起来了——他们说你偷的赤阳草，是昨天下午才入库的！你那时候还在药园交差，根本不可能作案！”
这话一出，周围几名弟子纷纷侧目。
守门的执法弟子皱眉喝道：“何人在喧哗？”
小桃不管不顾，直直看向我：“他们诬陷你！时间对不上！你根本没机会——”
一名灰袍执事从堂内快步走出，一把将她拽住胳膊：“外门弟子小桃，擅闯执法重地，扰乱审讯秩序，押下去！”
她挣扎着，火晶脱手掉落，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触手温热，像是有生命在跳动。
执事冷冷盯着我：“陆丰？还不进来？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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