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的风带着药香和尘土味,我贴着摊位边缘走,左手袖口里的火晶还在震。那道裂纹没再变化,可每次眉心发烫,它就跟着颤一下,像是体内有根线连着。
寒心草在第三条街的北铺有售。掌柜认得我这张杂役脸,称药时手顿了顿,还是把三株干枯的灰绿叶子包好递来。“五十灵石。”他声音压得很低。
我数出灵石放在柜上,指尖触到最后一枚时,眼角扫见街口人影一闪——斗笠,黑袍,袖口一道暗红纹路。
是他。
五十九章那次混战,他在人群里站着,没动过手,也没逃。就那么看着我用柴刀劈开赵党弟子的围攻,眼神像在验货。
现在他来了,身后还跟了五个。
我没急着拿药包,反而慢条斯理地将储物袋口收紧,右手顺势把残存的隐息符灵气导入地面。符纸早已失效,但余下的微弱波动足够骗人。
他停在摊前五步远,其余五人不动声色散开,两人绕向后巷,一个跃上屋顶,另外两个堵住主街出口。
“把《焚天诀》交出来。”他开口,声音沙哑,“你保不住。”
我抬眼:“你们不是散修。”
他没答,只抬手。
风刃破空而来,直削面门。
我侧头避过,右脚蹬地,柴刀自腰间抽出半尺,顺势削向左侧偷袭者手腕。那人反应不慢,可我刀锋一转,已切入他经脉交汇处。他闷哼一声,兵刃脱手。
我顺手抄住那柄短剑,反手掷出,正中右侧包抄者的肩窝。他踉跄后退,阵型裂开一线。
就是这一瞬。
眉心骤然灼热,火焰纹自行浮现,衣摆翻飞,一股滚烫气息从丹田炸开。我旋身横扫,柴刀带出一道弧形火浪,逼得两人连退三步,脚下青砖焦黑一片。
他们终于变了脸色。
斗笠人低喝一声,三人同时出手。一人祭出铁链法宝,锁头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毒;另两人各执双刺,一左一右夹击而至。
我后跃半步,踩上药摊边缘,借力腾空翻起,避过锁链缠颈。落地时故意踉跄了一下,像是力竭。
他们立刻合围。
就在最前方那人逼近的刹那,我从储物袋摸出烟雾弹,甩向地面。浓雾瞬间炸开,白茫茫一片,遮住整条街道。
耳边传来急促脚步,有人冲进了雾中。
我贴墙疾行,闭眼不用视觉,全凭《焚天诀》对热源的感应判断方位。右侧三步外有一团高温——是那个持链者。他正转身搜寻,背对我。
我悄无声息靠近,柴刀背沿猛击其后颈。他软倒下去,我没接,任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另外四人还在雾中乱窜。
我趁机扑向倒地者腰间,扯下储物袋塞进怀里,然后翻身钻进旁边小巷。
身后喊声四起,锁链法宝被收回的嗡鸣划破空气。屋顶那人跳了下来,落地声沉重,显然是练过腿功。
我不回头,只加快步伐穿入窄巷。雨水沟在脚下,盖板松动,我掀开一块,纵身跃下,蜷身伏在积水中。
追兵的脚步声在巷口停下。
“不见了?”
“不可能!他受了伤,跑不远!”
“查后巷!分两路!”
脚步重新散开。
我屏住呼吸,在沟底爬行十余丈,直到确认无人追踪,才从另一端出口翻出。身上湿冷,肋骨处隐隐作痛,大概是刚才撞到了石头。
但还能动。
我抹了把脸,沿着工坊区外围绕行,专挑废弃作坊和堆放杂物的小径。天色渐暗,远处钟楼敲了六响。
临时洞府在西区最偏的一角,原是堆放旧法器的库房,我用残阵改了禁制,入口藏在一堆废铜后面。
推开暗门进去,反手布下三重封锁符。最后一道落定时,手指抖了一下,血滴在符纸上,渗进纹路。
火晶还在震。
我把它掏出来放在桌上。那道裂纹比先前长了半寸,形状依旧像地图边缘。更奇怪的是,它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金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我盯着它看了许久,忽然想起烟雾弹扔出前那一瞬——斗笠人出手虽狠,却始终没提“楚红袖”三个字。他们要的是《焚天诀》,不是我这条命。
也不是宗门执法堂的人。
他们背后另有主使。
我打开夺来的储物袋,翻找片刻,找出一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玄影”二字,无门派标识,也无编号。这种私铸令牌,只有受雇于人的杀手团才会用。
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字迹潦草:
“目标现身集市,功法已现火纹,务必活捉,不得损毁经脉。”
下面署名是个代号——“七鸦”。
我没见过这个名字。
可我知道,能盯上《焚天诀》的人,绝不会只派六个人来试探一次。这次退了,下次来的会更多,也会更懂怎么对付火属性功法。
我盘膝坐下,运转《焚天诀》梳理经脉。眉心火焰纹仍有余热,但不再自发浮现。体内的火毒被寒心草暂时压制,可药效撑不过明日清晨。
必须找到解法。
我伸手去拿火晶,刚触到表面,它猛地一跳。
裂纹深处,竟透出一丝微弱的影像——模糊的山脊轮廓,一座倒塌的塔,还有几个无法辨认的文字。
影像一闪即逝。
我愣住。
再试几次,火晶毫无反应。
难道……它不只是信物?
我把它翻过来,背面原本光滑的晶面,此刻多了几道细如发丝的纹路,像是被内部力量慢慢蚀刻出来的。
我盯着那些纹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它们的位置,和我眉心火焰纹的走向,几乎一致。
就在这时,禁制外传来轻微震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灵力冲击。
是某种东西贴在了门缝上,像是一张符纸正被缓缓推进。
我起身,柴刀握在手中,一步步靠近入口。
门外没有说话,也没有威胁。
只有一缕极淡的香气飘了进来——苦艾混着陈旧墨汁的味道。
那是传音符激活前的引香。
我盯着门缝看了三息,伸手猛地拉开暗门。
一张黄褐色符纸静静贴在墙上,尾端微微卷起,香烬未散。
我取下它,指腹摩挲过符面。
下一瞬,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灰烬飘落。
灰末尚未落地,空中已响起一道声音:
“你还记得母亲最后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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