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脚底如陷火泥,每寸肌肉都绷紧到发颤。那股牵引之力从眉心火纹直贯全身,像是有根铁线拴住魂魄,要将我拖向阵眼中央。我咬牙,舌尖早已麻木,再难唤来痛感清醒神志。
左脚猛然发力,狠狠蹬进岩缝,脚踝一震,骨头似要裂开。借这反冲之势,我止住前倾的身体。手中那块刻着残印的石棱还攥得死紧,指缝间血流未停,顺着掌纹淌到手腕,热得发烫。
不是灵力流失的虚热,是血在烧。
我低头看阵眼。玉瓶静卧石台,丹药早已化尽,只剩一层金光浮在表面,像油膜般缓缓蠕动,渗入地底。可就在那光层之下,一道极细的裂痕正悄然蔓延——不是石台开裂,而是光本身在崩解。
这金光撑不了多久。
阵法吸力骤增,眉心火纹猛地一缩,体内灵力如江河倒灌,直往头顶冲去。我闷哼一声,膝盖微屈,岩缝中的左脚几乎被拔出。不能再等。
闭目内视,经脉如干涸河床,灵力正被强行抽离,唯有眉心火纹处,一道暗金流光逆向而上,将散逸之力尽数转化后送入阵眼。我忽然明白——它要的不是我的命,也不是我的血,是“陈无涯”的气息。
那初代飞升者的名字,像一道烙印,刻在这阵法最深处。
可我从未见过他,只在老祖画像前恍惚过一次,只在秘境碑文下闪过一个背影。楚红袖曾说“无涯师兄”,语气古怪,似敬似疑,那时我未懂,如今却懂了——她知道这阵法等的是谁。
等的不是我,是他的转世,是他的意志归来。
若如此,血肉之躯并非钥匙,真正的“开启条件”,是那一脉相承的道意。
我缓缓松开右手,任石棱坠地,发出一声闷响。不再抵抗火纹的抽取,反而将残存灵力尽数沉入丹田,再顺着任脉逆行而上,直逼眉心。焚天诀运转方向逆转,经脉如被刀割,但火纹竟微微一颤,似有回应。
记忆翻涌。那日在炎晶谷深处,我触碰过一块残碑,碑上无字,只有一道掌印。我按了上去,刹那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背影——黑袍猎猎,立于飞升台边缘,声音低沉如雷:“吾道不孤。”
那时不懂,现在懂了。那是传承的印记,是留给后来者的火种。
我睁开眼,目光落在玉瓶残光上。若这阵法能识别血脉,必也能感知意志。若它认的是“陈无涯”,那我便让它以为,他回来了。
可我不能死,也不能被吞噬。必须骗过它,让它以为目标已达成,自行关闭。
我撕下衣角,用指尖蘸血,在掌心写下“陈”字。不是献祭,不是跪拜,而是提醒自己——我是继承者,不是容器。这一字落下,心头竟有一股冷意压过燥热,像是从滚烫的炉中抽身,短暂清明。
盘膝坐下,柴刀横置膝上。刀身微颤,映着阵中红光,像在低语。我将它摆成当年在杂役堂听讲时的姿态——那时我跪在最末,刀放在腿上,听着外门长老讲“修行为逆天而行”,听得热血沸腾。
就是这股意念。
我闭眼,不再调用灵力攻防,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回溯那一瞬的碑文画面。焚天诀起手势在指尖缓缓划动,不是为了战斗,是为了唤醒最初的道心。那一日,我不是为了长生,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不再被人踩在脚下。
这念头一起,眉心火纹竟不再狂跳,反而缓缓平息,像风止浪歇。
我将这一丝意念,连同焚天诀的起势真意,尽数压入右掌,贴向玉瓶残光。
刹那间,金光暴涨。
不是暴烈喷发,而是如水波般荡开,一圈圈涟漪扩散,竟在空中凝出几行虚影字迹:“子嗣承志,非血即魂。”
成了!
我强压住心头震动,不给阵法反应余地。立刻运转焚天诀至极致,但方向依旧逆行——灵力不再外放,而是尽数压向眉心火纹。火纹由暗金转为炽白,仿佛要炸开。
我猛然抬头,盯着阵眼,声音沙哑却清晰:“我走的路,不是你等布好的!”
话音落,火纹炸裂。
一道纯粹的光柱自眉心冲出,直贯玉瓶残痕。那金光如遇归流,疯狂涌动,竟将地底吸力反向牵引。整座古阵轰然震颤,符文由赤红转为灰白,火舌缩回地缝,红光一寸寸熄灭。
我能感觉到,那股吞噬之力在退散。不是暴毙,不是崩塌,而是……满足。
它以为“陈无涯”的意志归来了,以为传承完成了,于是悄然闭合。
身体一松,牵引之力消失。我瘫坐在地,柴刀从膝上滑落,刀尖插进石缝,微微颤动。全身经脉如被火犁过,灵力枯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可我还醒着。
阵中温度骤降,灼烧感退去,只剩下焦土气味和血腥混杂的空气。赵罡仍伏在西角,一动不动,呼吸若有若无。其余三人散布各处,皮肉焦黄,但胸膛尚有起伏。
我缓缓抬起手,掌心血写的“陈”字已半干,裂开几道细纹。指尖轻轻抚过柴刀刀柄,上面沾着我的血,也沾着阵法残留的灰烬。
这刀陪我从杂役走到今日,从未真正锋利过,却斩断过无数枷锁。
远处山风穿过废墟,吹动我残破的衣角。阵法彻底熄灭,地表符文如沙化般剥落,露出底下陈旧的石板。那块阵眼石台裂开一道斜缝,玉瓶滚落一旁,瓶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我靠着岩壁,缓缓闭眼。
不能睡。
楚红袖的人迟早会来,赵罡虽未醒,但执法堂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撑到能站起的那一刻。
忽然,掌心一热。
不是血在流,是那块刻着残印的石棱,竟在衣袖中微微发烫。我勉强伸手探入袖袋,将它取出。
石棱表面,那道残缺的纹路,正缓缓渗出一丝极淡的金光,与方才阵法中的残光如出一辙。
它本不该在这里。
它是从阵眼旁的岩壁上抠下来的,是“陈”字图腾的一半。可此刻,它在回应什么?
我盯着它,意识模糊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石棱不是阵法的一部分。
是钥匙的碎片。
而它在等另一块。
远处,山道尽头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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