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裂开的缝隙如同深渊之口,黑影如潮水般涌出,嘶吼声在断天崖上空回荡,仿佛万年前那场血战的残响再度降临人间。
秦烈持戟而立,龙血战戟“龙首鸣渊”在他手中震颤不休,金焰自戟尖喷涌,如一条狂舞的火龙横扫而出!
数十道影煞在烈焰中崩解,化作黑雾消散。
可就在它们湮灭的刹那,战戟龙目猛然一亮,一道古老画面强行闯入秦烈识海——
万年前,苍穹碎裂,大地龟裂。
他身披赤鳞战甲,手持同一柄战戟,立于九重天阙之上。
脚下,是跪伏于血海中的影龙将,头颅低垂,却仍抬眼冷笑:“兄长,你真以为……斩得了我?”
画面一转,又是一幕——他亲手将一柄断刃刺入亲兄弟胸膛,那人双目含泪,却未反抗,只喃喃道:“若龙族需一人死,我愿是你刀下鬼。”鲜血染红龙碑,铭文浮现:誓终影灭,龙血归心。
最后一幕,最为惊心——他割开自己手腕,龙血滴落祭坛,将一道残魂封入血脉源头。
那残魂扭曲着,发出低笑:“你舍我入渊,可你忘不了我……我们本是一体。”
“啊——!”秦烈猛然仰头怒吼,额角青筋暴起,龙血在经脉中如熔岩奔腾,几乎要冲破肉身束缚。
他踉跄后退一步,眼中怒火与混乱交织,声音嘶哑如裂:“我不是他!我是秦烈!我是人族统帅!不是什么远古战神!”
“你只是忘了。”幽冷的声音自门内传来,那半跪于地的身影缓缓站起,残甲破碎,断戟拄地,面容与秦烈七分相似,唯眼神冰冷如渊。
他一步步走出,每一步落下,大地便裂开一道沟壑。
“我是你被舍弃的另一半——影战神。”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面漆黑如墨的镜子,镜面扭曲,映照出无数破碎记忆,“你主守道,我主杀劫。人族惧我,故封我于镜渊万载。可如今……他们又要靠我了。”
秦烈瞳孔骤缩,战戟横于胸前,金焰缭绕,却迟迟未动。
他心中翻江倒海——那些记忆太过真实,每一帧都刻进骨髓。
可若那是他,为何他从未觉醒?
为何他生于寒门,被斥为妖孽?
若他真是万年前的战神,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宿命?
就在此时,识海深处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另一道意识在撕扯他的神魂。
他猛然咬牙,仰头灌下一口烈酒,烈焰顺喉而下,点燃心火,压下混乱。
“不管你是谁,”他缓缓抬起战戟,指尖滴血坠地,燃起赤焰,“今日,我以秦烈之名,斩你于此!”
话音未落,龙血战戟轰然爆鸣,金焰冲天而起,整座断天崖都在震颤!
可就在他欲踏步前冲之际,识海骤然一震——战戟龙目再次闪动,一道未来预兆强行浮现:五息之内,若他斩杀影战神,镜渊核心崩塌,北域旧灶中的楚潇神魂将瞬间碎裂;若他不动手,影龙军团破封而出,万影归来,人族疆域将在三日内化为死域。
时间仿佛凝固。
秦烈僵立原地,戟尖金焰摇曳,映照出他脸上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沉重。
他望向那扇缓缓开启的巨门,望向门后那个与自己同源同貌的影战神,也望向内心深处那道无法回避的抉择。
而在北域荒原的残破村落中,一座老旧火塘仍在燃烧。
石皓盘坐于前,焚天勺横膝,黑白双勺交映出微弱灵光。
他额头冷汗混着鲜血滑落,脸色苍白如纸,却仍死死咬牙,双手结印不松。
火塘中心,幽蓝火焰升腾,楚潇悬浮其中,身体不断抽搐,眉心金青血丝如活蛇般游走。
一道青影在他识海中低语,阴冷如风:“镜渊将开,万影归来……你,是钥匙。献出神魂,可活;抗拒……魂飞魄散。”
“闭嘴!”楚潇猛然睁眼,双目泛金,体内血脉轰鸣,“我不是谁的钥匙!我是秦烈的兄弟!楚潇!”
他引动金青血气,逆冲识海,火焰轰然暴涨,竟将青影逼退一寸!
“咳——”石皓喷出一口鲜血,染红衣襟,却咧嘴笑了,“好……好样的……再撑一会儿……哥,等你回来……”
火焰跳动,映照着他疲惫却坚定的脸。
而在那遥远的镜渊深处,秦烈仍立于门前三步,战戟垂地,金焰将熄。
风卷残云,黑影翻涌,影战神静静看着他,嘴角微扬。
“选择吧,秦烈。”
“是做英雄,还是……做神?”秦烈的神魂在撕裂与重组间反复震荡,仿佛有千把刀刃在颅内搅动。
战戟龙目中倒计时如血纹蔓延——四息。
杀,楚潇魂灭;不杀,万影归世。
天地无言,唯有风啸如哭。
就在这窒息一瞬,北域荒原的方向,一道火光冲破阴云,直贯天际!
那不是灵力波动,也不是武道威压,而是……灶火之光——温润、厚重、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却在此刻爆发出撕裂虚妄的力量!
“轰——!”
镜渊边缘,一道虚影自火光中浮现,半透明,摇曳不定,却昂首挺立,衣袂翻飞,正是楚潇!
“哥——!”那声音嘶哑,却如惊雷炸响在秦烈心神深处,“别信它的‘命’!信我们的‘誓’!”
秦烈瞳孔剧震。
那不是幻觉。
那火光来自石皓的焚天勺,来自他们三人曾在断崖下烤肉痛饮的篝火,来自楚潇醉后舞剑、石皓颠勺哼曲的烟火人间。
那一缕意识,是石皓以心头精血为引,以食神真传的“灶心领域”为炉,将楚潇残魂硬生生从封印中剥离一瞬,投射至此!
三息。
秦烈眼底血丝密布,脑海中万年前的画面再度翻涌——他站在龙碑前,亲手封印兄弟魂魄,冷声道:“此为大义。”
可如今,兄弟在火中嘶吼:“大义若无情,不过屠刀!”
“呵……”秦烈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却带着释然与决绝。
他缓缓抬起战戟,不再指向影战神,而是——猛然刺入自己心口!
“噗!”
龙血喷涌,如赤色长河倒灌天穹。
那血中蕴含的古老血脉之力,与远空投来的食神火遥相呼应,竟在虚空中交织成一道古老的符链,链动镜渊根基!
“我不信你是我的另一半——”他咬牙,血顺唇角流淌,声音却如铁铸,“但我信,楚潇是兄弟!”
轰隆——!
整个镜渊剧烈震颤,记忆幻境如琉璃崩碎,万年前的战场、龙碑、血誓……尽数化作流光消散。
影战神首次露出惊色,双瞳骤缩:“情……竟真能破咒?”
他抬手,黑光如针,直射秦烈眉心:“那你就带着这记忆……活着痛苦吧。”
剧痛袭来,秦烈意识溃散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万年前,赤鳞战甲的自己,将一柄断戟刺入影战神胸膛。
那人坠入深渊,回头一笑,面容……竟是秦烈自己!
“不……不对……”他喃喃,“我不是在斩敌……我是在……舍我?”
意识彻底沉沦。
风停,火熄,镜渊巨门缓缓闭合,只余一地残影与插在地心的战戟。
龙首鸣渊的龙目上,铭文悄然更替:“影不灭,誓不终——但誓,可改命。”
远处,七道残影浮现,影化天骄的残念在风中低语,断续如谶:
“主……人……在……葬箫谷……等你……”
断天崖重归死寂。
三日后,秦烈自镜渊退,浑身浴血,气息全无,如死尸般被石皓背出。
他昏迷不醒,唯有心口一道龙形烙印,夜夜燃起青焰,似在等待某片残羽触火而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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