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撕扯着断天关的残垣,西谷深处的地缝如大地溃烂的伤口,黑雾翻涌,腥气扑鼻。
数百道影军贴着干涸的古水道匍匐前行,形如鬼魅,无声无息。
它们的影躯由怨念与地脉阴气凝成,每一寸移动都吞噬着大地生机,只为悄然潜入关后,污染那唯一活泉——五千军民的命脉。
秦烈立于地缝边缘,战戟横握,龙目微颤。
金青双瞳倒映出地底百里之景:黑潮如蚁,正沿着断裂岩层疾行,距离水源仅剩三里!
“三息。”他低语,声音压得极沉,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的铁砂,“渠底爆燃。”
话音未落,西谷另一端,石皓双膝跪地,黑白双勺狠狠砸进冻土!
“南明火——起!”
刹那间,地脉轰鸣,赤金火焰顺着石刻纹路奔腾而上,如怒龙出渊。
锅中汤沸如岩浆,蒸汽冲天,一口巨锅自虚空中浮现——锅身铭刻“灶焚九幽”四字,符文流转,烈焰缠绕,正是他以灵厨之道炼制的本命法器:焚天锅!
“老子今天开灶——”石皓双目赤红,嘴角咧出狂笑,声震四野,“请你们吃锅爆炭!”
焚天锅腾空而起,锅底朝下,正对地缝。
火焰倒灌,顺着南明火引动的地脉逆流直下,如天河倒悬,焚尽阴秽!
轰——!!!
整条暗渠猛然炸裂!
滚烫的岩浆裹挟着巨石冲天而起,火柱撕开雪幕,照亮了半边夜空。
数百影军尚未反应,便被烈焰吞噬,惨叫都未及发出,尽数化为飞灰。
黑雾哀嚎着溃散,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与硫磺的气息。
烟尘未散,一道残影破火而出!
影化雷烈,手持断枪,枪尖滴血——正是本尊雷烈肩甲上的血!
他狞笑着,枪锋直指断天关主将:“你守的关,你护的人——都该死!”
雷烈怒吼,肩头血流如注,却未退半步。
他左手猛然拔出插在肩上的断枪,狠狠掷向雪地,独臂擎刀,刀光如雪崩般劈下:“老子的命,轮不到你这影子糟蹋!”
刀枪相撞,火星四溅!
影化体力大无穷,每一击都带着阴寒死气,逼得雷烈步步后退。
可那断臂之躯,竟越战越狠,刀势如怒潮不息。
“你不过是个复制品!”雷烈怒吼,刀锋横扫,斩断对方左腿,“你也配叫雷烈?!”
影化体倒地翻滚,断腿处黑雾缭绕,竟迅速再生。
他仰头狂笑,声音扭曲如百鬼夜哭:“我是你被抛弃的记忆!是你不敢面对的懦弱!是你死在战场前——最后的恐惧!”
雷烈瞳孔一缩,刀势微滞。
就在这瞬息破绽,影化体猛然暴起,断枪直刺其心口!
千钧一发!
玉箫声起,轻如叹息,却裂云穿月。
楚潇踏雪而来,归心步一步一幻影,身形如风中柳絮,飘忽不定。
他立于战场边缘,玉箫轻点虚空,目光望向血月云层,唇角微动,低语如诉:“潇儿……替你走回来。”
箫声骤厉!
九道雷蛇自血月云中轰然劈落,紫电如龙,交织成网,尽数轰向影化雷烈!
轰!轰!轰!
影躯在雷光中扭曲嘶吼,右臂当场炸裂,黑雾狂涌。
雷烈抓住机会,刀光一闪,斩下其头颅。
可那无头之躯仍在狂笑,脖颈处黑雾翻腾,竟又要重组!
“你不是我!”雷烈一刀劈碎其胸膛,声若雷霆,“我是断天关的雷烈!是五千兄弟的将军!不是你这种——拼凑出来的残渣!”
影化体在烈火与雷霆中缓缓消散,最后一声低语随风飘散:“可你……也快撑不住了……”
风雪渐歇,战场重归死寂。
秦烈站在地缝边缘,战戟拄地,金青龙血在经脉中奔腾不息。
他望着石皓那边冲天火柱,
龙目仍在震颤。
不对……地底波动未止。
他猛然抬头,双瞳如燃,龙血感应穿透层层岩壁——地脉深处,另有异动!
那不是影军,不是分身,而是一股沉寂已久的意志,正在缓缓凝聚,仿佛远古巨兽睁眼。
“……影渊主脑。”他喃喃,声音冷得如冰刃出鞘。
猛然回头,战戟横扫,金青火浪轰然炸开,逼退数波从地缝爬出的残余影军。
他怒吼,声震群山:
“石皓——再烧一锅!”风雪尚未彻底停歇,断天关前的大地却已如炼狱翻覆。
地缝中黑雾翻腾未止,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深渊之下低语嘶吼。
秦烈立于裂谷边缘,战戟横扫而出,金青火浪如怒龙咆哮,轰然炸开三波扑来的影军。
影躯在龙血烈焰中扭曲、崩解,化作焦黑残渣坠入深渊。
可他的瞳孔深处,龙目震颤不止。
不对……地底的波动并未消散,反而在焚天锅一击之后,隐隐有了苏醒的征兆——那不是普通的怨念聚合,而是某种古老、冰冷、带着意志的核心正在凝聚。
“影渊主脑……”他低语,声音冷得如同从九幽之下爬出的刀锋。
没有时间犹豫。
他猛然回头,战戟指向那口悬浮于半空、烈焰缠绕的巨锅,怒吼如雷:“石皓——再烧一锅!”
石皓跪在冻土之上,双勺紧扣焚天锅底,额角青筋暴起,汗水刚出便凝成冰珠。
他本非战修,灵力早已透支,此刻全凭一口气撑着。
听闻秦烈怒吼,他咧嘴一笑,满是血污的脸上竟透出几分憨莽与决绝。
“兄弟们的命……”他喃喃,猛然抽出腰间短刃,一刀割开手腕,鲜血喷洒入锅,“我用命炖!”
“轰——!”
南明火应血而燃,刹那暴涨十丈!
火焰呈赤金转青,锅底符文尽数亮起,竟在烈焰中央浮现出一尊虚影——铠甲残破、手持断刀的将士们列阵而立,怒目圆睁,似有万千战魂在汤中翻腾不息!
“战魂汤……成了!”石皓狂笑,声音嘶哑如裂帛,“老子今天,给阎王上席!”
焚天锅倒悬而下,火焰逆流地脉,如一条火龙直冲地心深处!
整片西谷剧烈震颤,岩层崩裂,黑雾哀鸣溃散。
那一股正在凝聚的意志发出无声尖啸,地底轰鸣骤然一滞——主脑的觉醒,被硬生生打断!
就在这刹那喘息之际,东坡残垒之上,老邢独臂高举火把,身后百名死士已引燃火油阵。
他们皆是断天关老兵,伤残者居多,明知此去无生,却人人面露笑意。
“统帅!”老邢声如洪钟,穿透风雪,“咱们替你断后!”
火把落下,烈焰腾空而起,如赤色怒潮席卷残坡。
数百尚未散尽的影军被卷入火海,惨叫未起便化灰烬。
老邢拄刀而立,身中七箭,血染残甲,却始终未倒。
秦烈欲冲上前,却被三道镜奴突袭缠住。
镜奴无面无名,手持断刃,招招搏命,逼得他腾不出一丝空隙。
他怒吼挥戟,龙血奔涌,金青火焰炸裂四方,可目光始终锁在那片火海中央。
老邢似察觉他的注视,缓缓回头,脸上沾满血污,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统帅……”他声音微弱,却清晰传来,“替我……看看太平。”
话音落,他猛然引爆腰间火雷。
山崩地裂,火光冲天。
整座高坡塌陷,连同残敌与英魂一同葬于烈焰之中。
冲击波掀飞秦烈数丈,战戟脱手插地,他单膝跪下,喉头一甜,鲜血自七窍缓缓渗出。
风止,火未熄。
战戟深处,龙目微光忽闪,一道幽冷残念悄然浮现——那是玄宸的声音,低语如针,刺入心神:
“……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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