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方面被观察的日子被一条突如其来的好友申请打破。
申请来自一个名叫“周瑾”的男人，头像是一张构图优雅、透着些许艺术气息的风景照。
验证消息写着：“沈小姐您好，冒昧打扰，我是浮光画廊的艺术总监，非常欣赏您的审美品味，有些合作事宜想与您探讨。”
沈清妍微微皱眉。
她确实对艺术感兴趣，偶尔也会收藏一些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但并不记得和这家画廊有过交集，出于礼貌，她还是通过了申请。
……
周瑾的谈吐非常得体，言语间流露出对艺术的深刻理解和独到见解，很快就能精准地切入沈清妍感兴趣的话题，他并不急于提出合作，更像是进行一场愉悦的学术交流。
然而，沈清妍心底的警惕性并未降低。
经历了这么多攻略者，她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巧合和欣赏都抱有怀疑。
几天后，周瑾恰好在同一家沈清妍常去的书店出现，并偶遇了她。
“沈小姐，真是巧遇。”周瑾微笑着，笑容温和，眼神真诚，“看来我们品味确实相似。”
‘呵呵，确实巧。’
沈清妍敷衍地笑了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
果然，在书店角落的咖啡区，她看到了肖然的身影，他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水，平板电脑亮着，似乎又在记录什么。
周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笑道：“那位是沈小姐的朋友？看起来气质很特别。”
“嗯。”沈清妍不欲多言。
周瑾却似乎对肖然产生了兴趣，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你好，我是周瑾。”
肖然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瑾，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直接开口：“周瑾，32岁，浮光画廊实际控股人，表面经营画廊，实则为系统编号C-7783攻略者。
擅长领域：情感共鸣、价值认同引导。
当前任务目标：沈清妍。系统预估成功率：初始21.5%。”
周瑾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僵硬，瞳孔微缩。
沈清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
同时她也有点无语，肖然这家伙，就这么直接把人家老底给掀了？
周瑾到底是专业攻略者，迅速调整表情，试图挽回局面，对沈清妍露出一个无奈又受伤的表情：“清妍，你听我解释……我确实带着任务而来，但与你交流后，我是真心欣赏你……”
“你的心跳频率在刚才陈述‘真心’时上升了15%，瞳孔有轻微放大，符合数据库‘说谎’体征。”
肖然冰冷地打断他，语气就像在宣读实验报告，“你使用的‘情感共鸣’话术模板版本为7.2，存在三处可优化逻辑漏洞，请问需要我逐一指出吗？”
“你！”周瑾维持不住风度了，脸色变得难看。
他试图对肖然使用某种系统赋予的压迫性技能或话术。
但肖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反而开口道：“警告，试图对高优先级目标使用精神干扰，违反跨位面互动守则第3条第IV款。
是否需要我向主系统提交违规报告？”
周瑾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技能瞬间失效，脸色煞白。
他狠狠瞪了肖然一眼，又复杂地看了沈清妍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场看似来势汹汹的“情敌”危机，就这么被肖然用一种近乎降维打击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书店里恢复了安静。
沈清妍走到肖然对面坐下，心情复杂。
“你就……这么把他吓跑了？”
“清除干扰因素，效率最高。”肖然收起平板，似乎觉得这件事已经处理完毕，“他的存在会影响数据收集的准确性。”
沈清妍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安心？
虽然他的方式诡异，但效果超群。
“不过，”肖然忽然补充道，目光重新看向沈清妍，“他选择的‘艺术共鸣’切入点，数据显示对你有效程度为中，这部分数据已记录，可用于后续分析优化。”
沈清妍：“……”
好吧，他果然还是在想着他的数据和实验。
周瑾事件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样。
但沈清妍能感觉到，肖然的观察似乎更加……细致了？
这天夜里，沈清妍再次在客厅遇到对着窗外观察夜间生态的肖然。
或许是因为夜晚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或许是周瑾的事件让她产生了一丝探究欲，沈清妍没有像往常一样打个招呼就离开，而是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去。
“还在记录数据？”她轻声问。
肖然转过身，摇了摇头：“常规环境数据采集已完成，当前处于待机状态，进行信息整合。”
他的用词总是那么机械。
沈清妍喝了一口牛奶，犹豫了一下，问道：“肖然，你以前在仙魔位面……是什么样的世界？除了修炼和战斗，没有其他了吗？比如……像星空，或者……花？”
她试图用一些更感性的东西来触碰他的过去。
肖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调取记忆库。
月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多了一丝朦胧。
“仙魔位面，能量层级高于此界，星空可见度受灵气潮汐影响，波动较大，存在七百三十种具有观赏价值的灵植，其中十五种外形与当前世界的花类似，但其主要价值在于炼药或构筑阵法，观赏性为次要属性。”
沈清妍：“emmmm……我不是问这个价值，我是问，它们好看吗？你看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嗯……”
她卡壳了，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个没有情丝的人描述美的感受。
肖然再次陷入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似乎没有焦点。
“数据库中存在关于美学的标准，”他缓缓开口，语速比平时慢，“符合特定比例、色彩对比度、能量流动和谐度的物体会被标记为‘具有高审美价值’。”
他停顿了一下，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类似检索困难的停顿。
“但是……关于感觉……数据缺失。”
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一点点，“记忆存储中，有关于九天星河的能量分布图，有关于七情花的药性分析报告……但是没有好看或者不好看的关联数据。”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虚点着窗外：“就像现在，我知道可见光波长在380到780纳米之间，知道大气散射原理……但夜色……是什么？”
沈清妍怔怔地看着他。
他此刻的样子，不像那个无所不能、理性至上的观察者，更像一个……迷失在数据海洋里，找不到归途的程序。
她忽然想起他之前提到的献祭。
“你……献祭情丝的时候，”她声音更轻了，生怕惊扰了什么，“是什么感觉？会……疼吗？”
肖然的身体似乎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沈清妍，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混乱的涟漪。
“呃……感觉？”他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摇头，“情感剥离过程……相关记忆数据……受损严重。
无法调取。
无法描述。”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沈清妍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寻常的无法调取和受损严重。
这不是简单的没有感觉，更像是……被强行抹去了一段关键数据，甚至留下了某种程度的创伤痕迹？
他还想说什么，指尖忽然爆起一簇极其微小的、扭曲的电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猛地握紧了手指，那电弧瞬间消失。
“系统自检提示能量轻微紊乱，建议终止当前话题。”
他迅速恢复了平时的状态，语气变得公式化，“你需要休息了，牛奶中的色氨酸有助于睡眠。”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客厅，留下沈清妍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心里却充满了更多、更复杂的疑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的过去，似乎远比他轻描淡写的献祭二字要沉重和复杂得多。
那些缺失的数据和受损的记忆，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