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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再生波澜

一旁偷看的尕娃吓得小脸煞白,身子跟着一哆嗦,眼里瞬间涌出恐惧的泪水,死死捂住了嘴。

马喊水捋了捋滴水的鞭梢,怒冲冲喝问:“狗日的。还跑不跑了?”

得宝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都在发颤:“跑。早上煮洋芋,中午蒸洋芋,晚上烤洋芋……我吃够了。我就想出去。我不想一辈子困死在这山沟沟里,像头拉磨的驴。”

这话彻底点燃了马喊水。他眼珠子气得血红,猛地又是一鞭抽下,破口大骂:“出去?你以为外头是金山银山等着你?是能吃香喝辣当老爷?放你娘的屁。尕娃他大当年跟你一个屌样,二十岁跑的,说新疆好,能挣大钱。这一走,快十年了。是死是活都没个音信儿。骨头埋哪儿都不知道。”

他越说越气,鞭子一下比一下狠,啪啪声不绝于耳:“你大有叔他们争着抢着要去玉泉营吊庄,结果咋样?一晚上都没熬到亮,一场风沙就吓得屁滚尿流窜回来了,打死都不去了。那地方狗都不待。你还想跑?还敢带着尕娃一起跑?我让你跑。跑。”

钻心的疼痛终于击垮了得宝的倔强,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每一声都像刀子扎在他妈心上。

尕娃吓得捂住脸痛哭出声。

得宝妈再也忍不住了,哭喊着像头发疯的母豹子冲过来,用身体死死护住儿子血肉模糊的后背,头发散乱,嘶声力竭:“马喊水。没完了你。真要把娃打死啊?你看把娃都打成啥样了。这是你亲儿子。亲儿子啊。”

马喊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高举的鞭子微微颤抖,看着儿子背上交错的血痕和哭得快晕过去的婆姨,那口憋着的恶气堵在胸口,砸也砸不下去,咽又咽不回来。

马喊水就势停下了挥舞的羊鞭,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得宝妈哭喊着去解儿子身上的绳子,院子里乱成一团。就在这当口,一个村民跟头趔趄地、慌里慌张地冲进院子,脸都吓白了,扯着嗓子嚎道:“不好了。喊水哥。不好了。苦水村那帮驴日的又打上门来了。把李老栓堵在家里,捆得跟个牲口似的,眼看要出人命了啊。”

马喊水一听,脸色骤变,立刻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刚从村部赶到的祁同伟和张树成也闻声色变,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要坏事”的惊惧。啥也顾不上了,马喊水吼了一嗓子“都跟我来。”

带着得福和闻讯赶来的十几个村民,火急火燎地往李老栓家冲去。

李老栓家院里已经闹翻了天,火把都点起来了,映得人脸狰狞。安家人显然是趁着夜色摸进来,来了个瓮中捉鳖。安家舅舅和几个膀大腰圆的本家男丁,用粗麻绳把李老栓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当院。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啥?无法无天了。”

李老栓吓得面无人色,声音都岔了调。

安家舅舅举着火把,恶狠狠地凑到他脸前:“李老栓。别以为白天有当官的护着你,俺们就不敢动你。告诉你,这事没完。”

李老栓挣扎着昂起头:“不就是彩礼嘛。我退。我退给你们还不行吗?”“退?”安家人一听更火了,用力推搡他,“光退彩礼就完了?俺们摆酒席的钱、请接亲队的钱、还有误工费都花出去了,你咋赔?你赔得起吗?俺们不要你赔钱,俺们就要人。”

安家舅舅手一挥,几个汉子推拉着李老栓就要往外闯。

门口,涌泉村的村民已经闻讯赶来堵住了路,不让安家带人。双方推推搡搡,骂声震天,涌泉村人少,渐渐被挤得后退,安家人眼看就要冲出院子。

“咋了。咋了。弄啥呢。。”

马喊水人未到声先到,带着人猛地挤进院子,一下子挡在了大门前,黑着脸吼道:“安家的。白天不是说好了吗?有啥事不能慢慢商量?咋又跑来绑人?还有没有王法。”

安家舅舅上前一步:“马主任。这事是俺们两家的事。俺们目的明确,谁把彩礼和损失赔给俺们,俺们立马走人。”

马喊水脖子一梗:“钱不钱的我不管。但在涌泉村的地盘上绑人,就是不行。这是犯法。”

村民们立刻跟着吼:“对。放人。赶紧放人。”

杨三也在人群里跳脚:“再不放人,真动手了啊。”

安家舅舅见涌泉村人越聚越多,脸上闪过一丝怯意,但依旧嘴硬:“赖婚还有理了?就不放。”

马喊水彻底怒了:“你们这是土匪行径。”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棍棒锄头都要举起来,火药味浓得一点就炸。

“都住手。”

一声沉稳却极具穿透力的喝声响起。祁同伟排开众人,走到院子中央,目光如电,直视安家舅舅:“你刚才说,只要有人把彩礼和损失退了,你们就放人,是不是?”安家舅舅上午见过祁同伟,知道他是大官,心里发虚,但依旧硬着头皮道:“是。只要把钱赔给俺们,这事就算了。不然…不然就只能让水花来换她大。”

祁同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就怕他们不要钱只要人。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好。这钱,我来出。就当是我借给李水花同志的。在场的各位乡亲都做个见证。今天我祁同伟替李水花把钱赔给安家。从此,李老栓和安家的婚约一笔勾销。李水花同志日后婚姻自由,任何人,包括她父亲李老栓,都不得以任何方式干涉、包办。”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李老栓和安家舅舅:“你们要是同意,我们立刻立字为据。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只好走法律程序,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赔钱这么简单了。”

李老栓一听能解决,赶紧连声道:“同意。俺同意。祁主任,以后水花就是你的人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就跟俺老李家没关系了。就当俺没生过这个败家女。”

他此刻对女儿恨之入骨,只觉得这一切灾祸都是她带来的,脸都丢尽了,还担心会影响儿子将来的婚事。

祁同伟闻言眉头紧锁,没想到李老栓会说出这种绝情的话,这无疑是给自己泼了盆脏水,传出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安家舅舅原本还想坚持要人,但一看李老栓这态度,水花又不知所踪,再闹下去人财两空,只好悻悻道:“行…俺们也同意赔钱。”

李老栓因为儿子也要结婚,早已把水花的彩礼钱花得差不多了。安家趁机狮子大开口,将彩礼、酒席、所谓“损失”折合到一起,竟要价两千五块。这数目大得吓人,远超实际(一口水窖,水窖在家,可以自家用,这个不算、一头驴、两只羊、两笼鸡加,酒席顶天几百块),分明是看准了祁同伟可能一时拿不出,想狠敲一笔,就算拿不到,有个由头日后也好继续纠缠。

祁同伟心知肚明这是敲诈,但事已至此,快刀斩乱麻最重要。他沉声道:“行,两千五就两千五。但我身上现在只有五百块现金。剩下的两千五,我给你打欠条。后天,你到县扶贫办找我,我一次性付清。怎么样?”安家舅舅还想嚷嚷现在就要,被苦水村同来的安书记一把拉住。安书记可是听说过祁同伟的背景和手段,连忙打圆场:“成。祁处长,就按您说的办。后天俺带他们去县里找您。”

安家舅舅见状,也只能憋着气同意了。

祁同伟当场点出五百块钱,又写下一张两千五百元的欠条,言明还款日期。同时,也让安家出具了收到五百元赔款的收据,并当场写下解除婚约的证明,由苦水村安书记和涌泉村马喊水作为见证人签字画押。

李老栓被松开后,竟还不依不饶,非要马喊水以村主任的名义给他开个证明,写明因李水花逃婚,欠下祁同伟巨款,此债务由李水花个人承担,自此李水花与李老栓父女关系断绝。这无异于一份绝情的断亲书。祁同伟和马喊水都觉得不妥,再三劝阻,但李老栓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铁了心,坚持要写,还让在场的人都按了手印作见证。

一场本该是喜庆的婚事,最终竟以这样一场闹剧和一份冰冷的断亲书收场,留下了满地狼藉和一声叹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就在这剑拔弩张、双方棍棒几乎要抡起来的节骨眼上,人群后面突然响起一阵异常的骚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拨动着,不由自主地惊讶地回过头。

瞬间,刚才还沸反盈天、骂声震耳的院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个正缓缓从分开的人墙中走进来的人身上。

是水花。

那个逃了婚、搅动了两个村子风云的李水花,竟然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回来了。

村民们下意识地像潮水般向两边分开,给她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水花一步步走进这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失了魂的瓷娃娃,只有那双肿得像桃子的、通红的眼睛,和脸上尚未风干的泪痕,昭示着她这一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和痛哭。她背上还背着那个小小的、洗得发白的包袱,显然是一路流着泪从不知何方走回来的。

得福一下子就愣住了,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了一下,脚步挪动了半分,却又像被钉在了地上,死死忍住。他只是用那种复杂到了极点的目光,痛苦又无奈地看着她,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马喊水也吃惊地张大了嘴,看着去而复返的水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啥好。

最尴尬的是安家人,他们面面相觑,手里的棍棒放下来也不是,举着也不是。谁能想到呢?这婚约刚白纸黑字地解除,钱和欠条还没捂热乎,这正主儿竟然自己跑回来了。这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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