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一寸血】
【十万青年十万军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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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皇帝界面
应天府
朱元璋孤身立于汉白玉栏杆前。
这位尸山血海中杀出,心如铁石的开国大帝。
他只是死死盯着天幕。
盯着那名叫谢晋元的将领抠裂的指甲。
盯着那窗外连绵的爆炸。
盯着那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哀嚎。
还有那最后撕裂苍穹的怒吼。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老朱的身躯。
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那只惯于持刀,执笔,签发诛夷令的右手。
猛地攥紧了冰冷的栏杆。
那双看透人心,洞悉鬼蜮伎俩的深邃眼眸。
此刻竟有瞬间的失神与恍惚。
仿佛透过那面天幕。
看到了当年鄱阳湖血战。
看到了陈友谅巨舰燃烧的残骸。
看到了徐达,常遇春浑身浴血却仍奋力冲杀的背影。
看到了无数为他朱家江山。
填沟壑,碎肝胆的儿郎。
他们。
又何尝对得起家中的老爹老娘?
“一寸山河!!一寸血!!”
老朱的喉咙里。
滚出一声低沉嘶哑,几乎不似人声的重复。
每一个字。
带着血腥气。
“好!!好汉子!”
他猛地一拍栏杆。
震得檐角惊鸟飞起。
“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没给当兵的丢人!”
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激赏。
但下一刻。
他的目光骤然阴鸷冰冷。
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
猛地射向身后早已匍匐一地,瑟瑟发抖的文武百官。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以清流自居的文臣。
“都给咱抬起头!”
“给咱看清楚!”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炸雷。
在死寂的宫殿广场上回荡。
“看清楚!什么他娘的叫忠烈!什么他娘的叫军人!”
“不是你们笔下那些花团锦簇的屁话!”
“是血!是命!是指甲抠进砖缝里的硬气!”
他猛地伸手指天。
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看看人家!看看后世之兵!”
“再看看你们!”
“再看看咱养的那些个蛀虫!”
他的目光如刀。
刮过每一个臣子的脸。
最终。
落在身旁的太子朱标身上。
朱标早已泪流满面。
双手紧紧攥着衣袍。
身体因压抑的悲恸而微微发抖。
“爹!!将士们!!太苦了!!”
朱元璋看着自己仁厚的继承人。
眼中的暴怒稍稍收敛。
转化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痛惜。
有追忆。
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沉默片刻。
声音沉缓下来。
却带着千钧之力。
“标儿。”
“给咱记住了。”
“这天幕放给咱看。”
“不是让咱哭的!”
“是让咱明白!”
“江山!”
“是这么来的!”
“谁将来要是敢糟蹋了这用血换来的江山。”
“咱老朱家!!”
他顿了顿。
“第一个不答应!”
“传旨!”
他猛地转身。
声震殿宇。
“即刻起!”
“大明所有卫所!”
“给咱把这天幕上的话!”
“把这一寸山河一寸血!”
“刻在碑上!立在营前!”
“让每一个兵卒给咱日日地看!时时地念!”
“谁敢忘本!”
“军法从事!”
“还有!”
“厚恤!重重地厚恤咱大明的老卒!”
“少一个铜板!”
“咱扒了户部堂官的皮!”
狂风卷过宫阙。
吹动朱元璋的龙袍。
他不再言语。
只是再次仰头。
望向那血与火交织的天幕。
望向那一个个慷慨赴死的模糊身影。
良久。
这位洪武大帝。
用一种唯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喃喃低语。
“好弟兄!!”
“走好!!”
一滴浑浊的泪。
终究是从那冷硬如铁的眼角。
悄然滑落。
迅速湮没在漆黑的夜色里。
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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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始皇帝界面
谢晋元扶著墙,指甲深深抠进砖缝!!
一寸山河一寸血
十万青年十万军
大殿玉阶之上。
嬴政猛然抬手。
止住了正在禀报北疆军情的蒙恬。
这位扫灭六国,鞭笞天下的帝王。
缓缓自帝座起身。
玄色冕旒微微晃动。
十二串玉珠遮蔽下。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迸射出骇人精光。
死死钉在天幕文字之上。
他看见那军官抠裂的指甲。
看见爆炸的火光。
看见泪如雨下。
看见那声撕裂般的怒吼。
嬴政的嘴唇抿成一道冷厉的直线。
下颌线条紧绷如弓弦。
握着太阿剑剑柄的右手。
殿内群臣屏息。
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李斯悄悄抬眼。
瞥见陛下那波澜不惊的脸上。
竟有一丝极细微的抽搐。
自眼角蔓延至颊侧。
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
荡开转瞬即逝的涟漪。
“呼”
良久。
一声极轻,却足以让整个大殿冻结的吐息。
从嬴政喉间溢出。
他并未如朱元璋那般激赏怒吼。
只是微微侧首。
声音平稳低沉。
却带着千钧重压。
砸向阶下的蒙恬。
“蒙恬。”
“朕之大秦锐士。”
“指甲可曾抠进过砖缝?”
蒙恬浑身一震。
虎目陡然睁圆。
眼前瞬间闪过长平之战,邯郸攻坚,易水寒彻!!
无数大秦儿郎浴血搏杀的景象。
他猛地抱拳。
甲胄铿锵作响。
声如洪钟。
“回陛下!”
“大秦锐士之甲!”
“可裂!可碎!”
“但指甲从未抠进砖缝求生!”
“只因!”
蒙恬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无匹的骄傲与决绝。
“进攻!唯有进攻!”
“大秦之剑锋所指!”
“唯有敌酋砖裂墙塌!”
“岂有自家人指甲抠缝之理!”
嬴政闻言。
眼底深处那丝波动骤然平复。
化为万年寒冰般的冷澈。
他轻轻颔首。
目光再次投向天幕。
投向一寸山河一寸血。
“后世之兵!!”
他低声自语。
“血勇可嘉。”
“然!!”
语气微微一顿。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守土竟至如此惨烈?”
“其国其军。”
“已至绝境否?”
李斯敏锐捕捉到帝王语中深意。
立刻躬身。
“陛下圣明,观此文字,悲壮有余,然终是被困孤城,死守待毙
岂如我大秦锐士,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横扫六合,无人可撄其锋!”
嬴政却并未理会李斯的奉承。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山河与血之上。
沉默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飘忽。
似问人。
似问己。
更似问天。
“朕统六国。”
“书同文,车同轨。”
“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
“守的是朕的江山。”
“流的!!”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帝座扶手上冰冷的青铜龙首。
“是六国之血或大秦之血?”
这个问题太过悚然。
殿内群臣骇然失色。
尽数匍匐在地。
无人敢答。
嬴政也不需要回答。
他缓缓抬起手。
目光掠过指尖。
仿佛在看是否沾染血迹。
最终。
他轻轻握拢手掌。
仿佛将整个天下攥于掌心。
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绝对。
“传朕旨意。”
“北疆长城沿线。”
“陇西驰道戍卫。”
“凡大秦将士。”
“皆需铭记”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天幕。
扫过那惨烈悲壮的文字。
“朕之山河!”
“无需尔等寸土寸血去守!”
“大秦之剑!”
“便是山河!”
“凡有敢犯境者!”
嬴政猛然抽出太阿剑。
剑锋直指殿外苍穹。
寒光凛冽。
映照着他冰冷决绝的侧脸。
“唯凿穿!犁庭!扫穴!”
“灭国!绝祀!”
“方可祭朕麾下忠魂!”
“岂效此困守哀鸣之态!”
声落。
剑归鞘。
余音在大殿梁柱间嗡嗡回荡,嬴政拂袖转身,玄色龙袍卷起凛冽寒风。
再无一丝波澜。
只留下满地战栗的臣子。
——
西楚霸王界面
垓下楚军大营
项羽缓缓站起。
伟岸的身躯几乎要撑破军帐。
握着戟杆的指节。
发出噼啪爆响。
帐外。
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激荡。
发出一声撕裂长夜的悲嘶。
“指甲抠进砖缝!!”
项羽低声重复。
声音沙哑。
他猛地抬起自己的手。
看着那双曾举起千斤鼎,撕裂无数敌将的手。
“嘿!!”
他突然咧开嘴。
露出一抹惨烈如修罗的笑。
“是条汉子!”
“绝境而不跪!”
“血枯而战意不熄!”
“当浮一大白!”
他反手抓起案上酒坛。
仰头痛饮。
但下一刻。
他的笑容猛地僵住。
重瞳死死锁定那行字。
【此刻,战士们对得起所有的人】
【唯独对不起家中的老爹老娘】
砰!
酒坛被他生生捏碎!
碎片混合着酒液四溅。
“对得起所有人!!”
项羽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
带着无尽的嘲弄与悲凉。
“唯独对不起!!老爹老娘!!”
他环视四周。
火光外。
是十面埋伏的黑暗。
是四面响起的楚歌。
是那些跟随他转战千里。
如今却面带菜色,眼含惶然的江东子弟。
他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
横扫秦军如卷席。
如今呢?
对得起谁?
对得起怀中即将香消玉殒的虞姬?
对得起帐外饥肠辘辘的乌骓?
还是对得起!!
那些江东父老期待的目光?
“呵!!呵呵!!”
他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
最终化为震彻营地的狂笑!
笑得眼角迸裂!
笑得血泪交织!
“后世小子!”
“你至少还能抠着砖缝!”
“还能朝着敌人怒吼!”
“还能打!”
“还能拼掉最后一口血气!”
他猛地止住笑声。
重瞳赤红。
如同燃烧的地狱。
声音却陡然平静下来。
冰冷刺骨。
“而我项羽。”
“竟已快听不见敌人的战鼓。”
“只听见!!”
“四面楚歌。”
“听见故乡的哭声。”
他一步步走出大帐。
望向那片被天幕血光染红的苍穹。
望向那虚无缥缈的故土方向。
天龙破城戟重重顿在地上。
震得大地微颤。
“但!”
“即便穷途末路!”
项羽的声音陡然拔高。
如同惊雷炸裂!
带着末路英雄最后的,不屈的骄傲!
“我项羽!”
“依旧是西楚霸王!”
“宁可站着流干最后一滴血!”
“也绝不跪着求生!”
“更不会!!”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天幕。
掠过那一寸山河一寸血。
掠过那十万青年十万军。
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绝对的轻蔑与决绝。
“抠着砖缝等死!”
他猛地举起战戟。
直指汉军方向。
对着身后所有残存的楚军将士。
发出咆哮。
“儿郎们!”
“看见了吗!”
“后世华夏!”
“尚有如此硬骨!”
“我等效仿祖宗之人!”
“岂能软了膝盖!”
“随我”
“杀!”
——
抗美援朝界面
冰冷的雪与凝固血液的雪。
粘在破碎的军装上。
粘在滚烫的枪管上。
粘在那些年轻却布满冻疮与尘土的脸上。
50军某连残存的战士们。
蜷缩在几乎被炮火犁平的战壕里。
喘息着。
舔舐着伤口。
传递着所剩无几的弹药。
战壕里。
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寒风刮过浮土的呜咽。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战士。
愣愣地看着那行对不起家中的老爹老娘。
干裂起皮的嘴唇哆嗦着。
手下意识摸向胸前口袋里。
那封被体温焐热,被鲜血浸染过一角的家书。
娘歪歪扭扭的字迹仿佛在烫着他的心。
“娃!!好好打仗!!早点回家!!”
他猛地低下头。
用几乎冻僵的手背。
狠狠擦过眼眶。
却越擦越湿。
旁边。
一个被打断胳膊,只用破布简单吊着的老兵。
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龟儿子的!!吵个锤子!!”
他骂的是对面永不停歇的美军炮火。
但浑浊的目光。
却死死黏在天幕上。
黏在那指甲抠进砖缝几个字上。
他那只完好的手下意识地在身旁的冻土上抠抓着。
指甲缝里立刻塞满了泥雪与血痂。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
与几十年前那位孤独的守将。
产生某种共鸣。
“班长!!”
小战士带着哭腔。
“俺!!俺也想俺娘了!!”
“俺怕!!怕真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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