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地牵起她。
不是为了惩罚、羞辱,而是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
苏栀的心跳漏了一拍,任由他牵着,一步步穿过记者组成的人墙。
闪光灯在眼前疯狂爆闪,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记者们的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傅总,请问顾小姐自杀是否与您和傅太太的感情有关?”
“傅先生,有传闻说您与顾小姐关系匪浅,这是真的吗?”
傅砚时恍若未闻,他用高大的身躯将苏栀护在身侧,隔绝了大部分推搡和镜头。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记者们不敢过分靠近,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通路。
直到坐进那辆黑色的宾利,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苏栀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傅砚时却握得更紧。
“现在知道怕了?”
男人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停车场。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前方,没有看她。
苏栀抿了抿唇,没回答。
她怕的不是那些记者,而是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暴雨。
沈明远,是一个能对自己亲侄女下此毒手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傅砚时没有回临月湾,而是将车开往市中心一处戒备森严的高档公寓。
“下车。”
他率先解开安全带,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苏栀跟着他走进一部专用电梯,电梯直达顶层。
开门后,是一个装修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的复式公寓。
“这里是我的私人公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来。”
傅砚时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拿出一瓶水,丢给她。
“包括沈明远的人。”
苏栀握着冰凉的瓶身,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是在保护她?
“U盘和播放器。”
傅砚时走到电脑前坐下,朝她伸出手。
苏栀立刻将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
他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需要密码的对话框。
傅砚时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尝试破解。
苏栀则打开那个微型播放器,再次按下播放键。
“救……我……”
沈明月那微弱嘶哑的求救声,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傅砚时破解密码的动作一顿,他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个小小的播放器上,眸色深沉如海。
“她录下这个,是预料到自己会出事。”苏栀轻声说。
傅砚时没有说话,只是转回头,继续破解密码。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苏栀握着播放器,心里却无法平静。
她忽然开口:“傅砚时,如果今天我没有拿到这个U盘,顾娉婷也死了,你会怎么做?”
键盘声停了。
傅砚时靠在椅背上,缓缓转过身,看着她。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没有如果。”
他淡淡开口:“苏栀,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同情心。这场游戏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苏栀的心沉了下去。
是啊,她和他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场结盟。
何来同情?
就在这时,傅砚时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接通并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傅总,沈明远派了人过来。是他的首席律师,季白。”
季白?
苏栀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是京市最顶尖的商业律师,以手段狠辣、从无败绩而闻名。
傅砚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动作倒是快。”
“季白带了沈氏集团的法务团队,要求即刻接手沈明月小姐的所有事务,包括她的监护权。”
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汇报:
“他们出示了一份文件,是沈明月父母生前签署的,文件中明确指定,在沈明月无法自主处理事务的情况下,由其叔叔沈明远作为第一顺位监护人。”
苏栀的脸色惨白。
釜底抽薪!
沈明远这一招,实在太狠了!
一旦他拿到了沈明月的监护权,就等于彻底掌控了她的生死。
到时候,别说救她出来,恐怕连靠近她的病房都做不到。
而那个U盘,即便破解了,也会因为失去了最直接的受害人而效力大减。
“傅总,我们的人暂时拦住了他们,但对方态度强硬,恐怕拖不了多久。”
“我知道了。”
傅砚时挂断电话,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苏栀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紧张地看着傅砚时。
“现在怎么办?”
男人却异常平静,他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急了?”
他抬眼看她,仿佛在看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
“沈明远已经出招了,我们……”
“我们?”
傅砚时打断她,轻笑一声:“苏栀,你要弄清楚,这是我的战场,你只需要乖乖待着。”
他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重新拿起外套。
“你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在我回来之前,看好你手里的东西。”
“你要去哪?”
“去会会那位季大律师。”
傅砚时走到门口,穿上鞋,他的背影挺拔而决绝。
“傅砚时!”
苏栀追了上去,“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危险?”
他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三年前,我眼睁睁看着明月躺在血泊里却无能为力,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苏栀,你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月。而你……”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
“不过是我复仇计划里,一颗不得已才动用的棋子。”
门被关上。
将苏栀所有的担忧和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异样情绪,全都锁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