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终散,穆羽毕竟年事已高,加之酒意上涌,便先行回房歇息了。离去前,还特意嘱咐穆桂英好生招待贵客。
月色如水,悄然洒满山寨,将白日的喧嚣抚平,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辉。晚风带着山野特有的清新气息吹拂而过,令人心旷神怡。
黄小平与穆桂英并肩走在寨中安静的小路上,张曼和赵晴默契地落后十几步跟着,既不至于打扰,又能随时听到召唤。两女看着前方那一对璧人的背影,一个潇洒不凡,一个英姿丽质,在月光下宛如画境。
“黄公子这些海外之物,当真神奇。”穆桂英把玩着那面依旧爱不释手的水晶镜,语气中带着未尽的新奇,“尤其是这镜子,竟能如此清晰,莫非是用了法术?”
黄小平侧头看着她被月光柔化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明眸此刻映着星月之光,少了几分白日的锐利,多了几分少女的柔美。他微微一笑,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并非法术,只是工艺……嗯,炼制手法不同罢了。若姑娘喜欢,便送与姑娘了。”
穆桂英闻言,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摇摇头,将镜子递还:“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
黄小平却没有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宝物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镜子再清晰,若无人欣赏,也不过是件死物。它能映照出姑娘这般绝世容颜,才是它价值的体现。还请姑娘莫要推辞,否则便是瞧不起我这海外来的粗陋之物了。”
他这话说得既真诚又巧妙,既夸了人,又让人不好拒绝。
穆桂英俏脸微红,好在月光下并不明显。她从小到大听到的夸赞多是“武艺好”、“厉害”,何曾听过如此直白又文雅地赞美她容貌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抵不过对镜子的喜爱,以及对方那份看似不容拒绝的诚意,低声道:“那……便多谢黄公子了。”
她小心地将镜子收好,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两人继续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山寨后方的一处断崖边。这里视野开阔,夜风更大,吹得穆桂英的红衣猎猎作响,马尾飞扬。抬头望去,深邃的夜空如同巨大的墨蓝色丝绒,缀满了璀璨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由于没有现代的光污染,这里的星空纯净、浩瀚、震撼人心!
“哇……”即便是穆桂英,常年居于山中,也极少在如此静谧的夜晚,于这般开阔之地仰望星空,不由得被这壮丽的景象吸引,发出了一声惊叹。
张曼和赵晴在后面也看呆了,现代都市何曾见过如此繁星?两人下意识地靠在一起,仰着头,眼中满是迷醉。
黄小平站在穆桂英身边,没有看星空,而是侧头凝视着她。星光落进她明亮的眼眸,仿佛在她眼中开辟了一条璀璨的银河。夜风吹起她鬓边的几缕发丝,拂过她微红的脸颊,此刻的她,少了几分沙场英气,多了几分月下仙子的朦胧与神秘。
“真美……”黄小平轻声叹息,不知是在说星空,还是在说眼前人。
穆桂英回过神来,发现黄小平正专注地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迷人,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指向天空:“是啊,这里的星星,好像比别处更亮更大。”
黄小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微笑道:“或许是因为站得高,离天更近吧。就像姑娘你,站得比大多数人都高,看到的风景自然也与旁人不同。”
他这话意有所指,穆桂英何等聪慧,自然听了出来。她转过头,重新看向黄小平,眼中带着探究:“黄公子似乎……很了解我?”
“不了解。”黄小平摇摇头,目光依旧真诚而温柔,“只是今日一见,听穆天王所言,观姑娘言行,心生感触罢了。这世间女子,大多困于闺阁方寸之间,一生所见,不过是庭前花开花落。而姑娘你,却能纵马山河,挽弓射雕,胸中有沟壑,眼里存乾坤。这等自由与豪情,岂是寻常女子所能拥有?又岂是那些庸碌男子所能企及?”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敲打在穆桂英的心上。
穆桂英彻底怔住了。她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理解她,如此精准地说出她内心深处那份不为人知甚至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骄傲与向往!她习武、学兵法、不甘平凡,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山寨,更是骨子里对广阔天地和施展抱负的渴望!这份渴望,连她父亲都未必全然懂得,只觉得她厉害,却未必明白她为何而厉害。
而眼前这个才认识不到一日的海外来客,却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灵魂的底色。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悸动涌上心头,混合着被理解的感动和一种莫名的羞涩。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心间蔓延。
黄小平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皂角清香和那瓶“醉春风”香露的独特气息。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富有磁性:
“穆姑娘,在我来的地方,有一句话叫‘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便是那金麟,这穆柯寨虽好,却终非你真正的风云天地。你的世界,当在更辽阔的地方。”
他伸出手,指尖仿佛要触碰那流转的星河,语气充满了诱惑与真诚:“而我,或许就是那阵风,那片云。我能带你去见识你从未想象过的风景,去经历超越这个时代界限的精彩。你想要的纵马驰骋,可以是更壮丽的山河;你想要的排兵布阵,可以是更宏大的棋局。你,可愿信我?”
穆桂英仰着头,望着眼前这个神秘、富有、强大又仿佛能看透她内心的男子,他的话语如同最动人的乐章,描绘着一幅让她心潮澎湃的未来图景。星空是他的背景,夜风为他伴奏,他的眼神真挚而热烈,带着不容抗拒的魅力。
她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这高度,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远超她过去所有认知的冲击和选择。
信任他吗?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可是……他的话,为何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他描述的天地,为何让她如此向往?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理智与情感在激烈交锋。最终,那份深植于血脉中的冒险精神和对未知的渴望,压过了一切迟疑。
她深吸一口气,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贝齿轻咬了下红唇,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那样的天地?”
黄小平笑了,笑容在星光下显得无比自信和耀眼:“千真万确。而我,从不骗我认可的人。”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递向她,这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穆桂英看着他的手,又看看他深邃的眼眸,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片刻的沉默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带着一丝羞涩却无比果断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黄小平的掌心。
指尖微凉,掌心却温热。
黄小平轻轻握住那只略带薄茧却依旧柔软的手,感受到对方轻微的颤抖和那份决心,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
星光之下,悬崖之边,红衣少女与来自异世的男子双手交握,仿佛定下了一个超越时空的盟约。
远处的张曼和赵晴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浪漫感动。
【天哪……这就……牵上了?】赵晴内心惊呼。【星夜,悬崖,告白,牵手……这浪漫浓度超标了……】张曼也觉得心跳加速。
夜风依旧吹拂,星河静静流淌。这一刻,世间仿佛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光芒。黄小平知道,他离成功“拐骗”走这位绝世女英雄,又近了一大步。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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