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蜷在草料堆里,指尖还残留着气流窜动的热感。
他没敢睁眼,耳朵却竖着,听着外面风吹枯草的声音。
刚才那道沙哑嗓音走远了,脚步声没了,但他不敢动。
他知道有人盯上他了。
一个本该被砍头的夜巡卒,不仅活了下来,还跑去给女将领报信——这事搁哪儿都不正常。
可他现在顾不上想那么多。
丹田里的暖意还在游走,像一条细蛇顺着经络爬行。
基础吐纳术刚入门,不能断。
他咬牙压下心头躁动,继续默念口诀。
“呼……吸……沉……”
一口气刚转到肩窝,脑子里“叮”地一声炸开:
【新任务发布:制止醉兵饮酒,奖励10勤勋点。】
李源猛地睁开眼。
不是系统主动提醒,是任务自己跳出来的。
他心头一紧,这说明任务强制触发,不做不行。
可上一次情绪波动刚被扣了一点勤勋,现在还是负值状态。
要是完成任务时被判定“张扬”,直接双倍扣除,电击惩罚就来了。
他慢慢坐起身,掀开盖在身上的干草。
远处伙房方向传来哄笑,夹杂着酒壶碰撞声。
两个兵歪在墙角,一人抱着陶罐猛灌,另一个拍着大腿嚷着什么荤话。
李源眯起眼。
这两人他认得,炊事营的老油条,平日偷粮酿酒卖钱,军法队睁只眼闭只眼。
今儿他们喝大了,火堆边倒着空坛子,腰间的刀都解了。
要是在现代,这种违纪行为顺手就能处理。
但现在不行。
他要是冲上去夺酒、踹人、立功,系统立马判他“主动表现”,功劳变罪过。
他得换个法子。
李源深吸一口气,把破皮甲拉了拉,低头走出草堆。
脚刚落地,他就故意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那两个醉兵听见动静,扭头看来。
“哟?又来个倒霉蛋?”其中一个咧嘴一笑,酒气喷出老远,“滚远点,别碍老子喝酒!”
李源不答话,撑着地慢慢爬起来,低着头往他们身边走。
“夜巡……例行巡查。”他声音发虚,像是怕得不行,“军令……不得聚饮。”
“滚!”那人猛地站起,晃晃悠悠逼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
李源往后退半步,脚下却悄悄勾住一块碎石。
等那人抬手要推他时,他忽然侧身一让,顺势抬腿,靴尖精准顶在对方脚踝内侧。
那人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酒罐脱手,砸在地上碎了。
另一人怒吼着扑上来,李源却不硬接,转身就跑,但只跑两步就“不小心”撞上旁边木桩,反弹回来,肩膀狠狠磕在醉兵怀里,两人一起滚进泥坑。
打斗声惊动了附近巡逻队。
等兵丁赶来时,看到的是这么一幕:两个醉兵扭成一团,在泥里骂街,而那个夜巡卒满脸污泥,缩在墙角发抖,手里还死死攥着半截broken的酒壶。
“怎么回事?”带队的小校喝问。
李源哆嗦着举起酒壶:“他……他们偷酒……我来查……结果被打……”
小校皱眉看了眼碎坛,又瞧了瞧烂醉如泥的两人,冷哼一声:“带走!按律关三日禁闭!”
醉兵被拖走前还冲李源比划拳头,骂得难听。
李源低头站着,肩膀微微抖,一副受尽欺负的模样。
等人都走了,他才缓缓松开手,掌心全是汗。
脑子里,系统提示响起:
【任务完成,奖励10勤勋点。】
【检测到宿主使用战术性规避手段,未触发“张扬”判定。】
【但因动作中存在主动出击痕迹,视为轻微高调行为,扣除5勤勋点。】
【最终获得:5勤勋点。】
李源嘴角抽了抽。
一半被扣了。
可总归是赚了。五点也是点。
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热流钻进四肢,像是久旱的地缝里渗进了一丝水。
他抬起手,指尖泛红,比刚才更烫了些。
成了。
他没笑,反而把身子缩得更低,像是累坏了。
然后慢吞吞地往回走,专挑灯火暗的地方,贴着粮车边缘挪。
五十步外,就是貂蝉的营帐。
银白软甲的守卫依旧站在那儿,火光照着他们的铁盔。
帐篷帘子没动,里面静得吓人。
李源停下脚步,在一辆装满米袋的板车后蹲下。
他不能回去睡觉,任务虽完成了,但系统没说“可以撤离”。他得等着,直到有下一步指令。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汾水的湿气。
他裹紧皮甲,手指无意识摸向腰间青铜匕首。
匕首冰凉,贴着皮肤,却让他心里踏实。
刚才那一跤、那一撞、那一绊,都不是瞎演。他是真疼。
肩上的伤裂开了,血已经浸透里衣,黏在背上。
可他不能揉,不能喊,甚至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系统管得太宽,连念头都管。
他闭上眼,试着运转吐纳术。
体内的气息比之前顺畅了些,暖流能走到手臂末端了。
这是勤勋点带来的好处——虽然少,但确实在变强。
正调息着,远处忽然传来铜锣声。
当——
当——当——
三声响,清脆利落。
紧接着,有兵卒高喊:“貂蝉将军巡营!各哨戒备!”
李源立刻睁眼。
火光从营道尽头移来,一队人影走过来,铠甲轻响,步伐整齐。
最前面那人披着红披风,银甲映火,眉心隐约有光一闪而逝。
是她。
李源屏住呼吸,慢慢往车底缩了半寸。他不能被看见。
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哪怕只是被多看一眼,都可能引来麻烦。
队伍走近,脚步声踏在夯土路上,沉稳有力。
貂蝉走在中间,没说话,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
她走过伙房区时顿了一下,看向地上残留的酒渍和碎陶片。
一名随从低声禀报:“方才抓了两个偷酒的兵,是夜巡卒报的案。”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没变,也没多问。
队伍继续前行。
李源一直等到火光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动了动僵麻的腿,低头检查皮甲。
肩头的血迹干了,结成硬块。
他伸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上灰和汗。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把青铜匕首往腰带里塞了塞,背靠着粮车,静静站着。
不远不近,正好能望见那盏孤灯。
他没走。也不能走。
系统还没更新任务,他得等。
夜风卷起地上的灰土,扑在他脸上。他眨了眨眼,目光始终盯着帐篷方向。
指尖还在发烫。
那是五点勤勋留下的余温,也是他在这乱世里,第一次靠自己挣来的东西。
他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还会有很多。只要他不出头,不逞能,不动怒,就能一点一点攒下去。
变强不是一天的事。
活着,才是第一步。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是轻的,快的。
李源没躲,也没动。
他只是微微低下头,佝偻起背,像一尊泥塑的小卒。
来人走近,在他面前停下。
是个传令兵,手里拿着卷竹简。
“你是李源?”
李源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是。”
“将军口谕,明日辰时,到中军帐外候命。”
李源心头一跳。
貂蝉……点名了?
他垂着眼,应道:“……遵令。”
传令兵转身就走,靴声渐远。
李源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收紧。
他知道,这不是奖赏。
是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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