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李源的指缝往下淌，滴在沙地上，一砸一个坑。
他低头看着，脚尖慢慢碾过去，把那几朵红花糊成一片泥。
张辽走过来，手刚搭上他肩膀，他就浑身一抖，像被烙铁烫了似的。
“行啊你，”张辽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兵都听见了，“四个精骑，一个人全撂倒了，还装没事人？”
李源缩着脖子，脑袋快埋进胸口：“将军您抬举我了，我就……顺手捅了一下，谁知道他们那么脆。”
“一下？”张辽冷笑，“你他妈捅了八刀，我都数着呢。”
旁边几个老兵哄笑起来。
“哎哟，咱们李小卒这是要当英雄啦？”
“英雄不敢当！”李源赶紧摆手，顺势蹲下去假装系鞋带，头低得看不见脸，“我这手还在抖呢，刚才差点尿裤子。”
他又从怀里摸出块破布，胡乱缠住左手。
布条是早上老伙夫给的，油乎乎的，沾上血更恶心。
他故意把布条绕得歪七扭八，一半耷拉下来，看起来像个刚捡回条命的倒霉蛋。
张辽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转身朝中军帐走去。
李源松了口气，刚想靠墙歇会儿，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检测到功勋暴露风险，若被正式记名，扣除双倍勤勋点】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默念：
“查看勤勋点。”
【当前勤勋：115/200】
【无扣罚记录】
还好，没算他张扬。
可这事儿没完。
天刚擦黑，营里就支起十几口大锅，杀猪宰羊办庆功宴。
火堆烧得噼啪响，酒肉香味飘得满营都是。
李源被人推搡着塞进角落的席位，手里塞了个粗陶碗，里面倒满了浊酒。
正中间，貂蝉坐在主案后，披风卷着火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扫过全场时，还是在他这边顿了半秒。
他立刻低头啃干粮，把脸藏在阴影里。
没过多久，张辽端着酒杯走过来，在他面前一站。
全场安静了。
“今天这功劳，不能埋没。”张辽声音洪亮，“李源，上前领赏！”
李源屁股像钉在地上，动都不动。
“将军……我真没啥功劳，就是运气好，踩着尸体滑了一跤，正好撞上敌人马腿。”
“你滑个屁！”张辽气笑了，“你那是飞过去的！”
又是一阵哄笑。
有人拍桌子：“李小卒，别装了！咱都看见你空中翻跟头削人兵器，你当咱们瞎？”
李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大哥，那是马晃的，我头晕，下意识挥了两下……真不是我厉害。”
他说着，手一抖，整碗酒全泼在前襟上。
酒水顺着破甲往下流，他哎哟一声往后退，脚后跟正好踢翻身后的小案几，盘子碗全摔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去捡，结果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嘴里还嘟囔：“这酒劲儿太冲，我……我没喝过这么烈的……”
全场爆笑。
“这怂样，也就配吃剩饭！”
“来来来，给你块骨头啃吧！”有人扔了根带肉的羊骨过来，正砸他脑门上。
李源嘿嘿笑着接住，当场啃了起来，嘴角全是油。
他低着头，指甲却悄悄掐进掌心，用疼劲儿压住心跳。
系统界面浮出来：
【任务触发：忍受嘲笑一刻钟】
【倒计时：09:47】
他咬着后槽牙，在心里开始数呼吸。
一呼……一吸……再呼……再吸……
有人往他头上倒酒糟，他也不恼，抹一把往嘴里送：“谢了啊，这比酒香。”
又有人学他翻跟头，摔了个狗吃屎，大家笑得更欢。
他就在那儿傻笑，啃骨头，灌凉水，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直到系统提示弹出：
【任务完成，奖励10勤勋点】
【当前总勤勋：125/200】
他才敢停下动作，假装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往灶台后面挪。
那边柴堆还没烧完，烟熏火燎的，没人愿意待。
他靠着墙角坐下，从怀里摸出贾诩给的符纸，展开看了一眼。
上面那句“别装了，你早就不只是个小卒”还在，墨迹有点晕，像是被谁摸过。
他手指摩挲着那行字，突然耳朵一动。
主帐方向，有脚步声。
两个亲卫并肩走来，穿着中军传令服，腰佩短刀，但走路姿势不对——太轻，太稳，不像普通传令兵。
其中一个袖口鼓囊囊的，露了半截蓝色信封，边角画着细密纹路，像是用特殊墨水写的。
两人对视一眼，左右张望，确认没人注意，迅速钻进貂蝉的营帐，不到十息又出来，袖口已经空了。
李源屏住呼吸，吐纳术悄然运转，把心跳压到最低。
系统突然震动了一下，金色光球在脑海中浮现，一个机械又带点嫌弃的声音响起：
“勤勋提醒：非军令制式文书，材质含阴符墨，属禁用情报载体。”
“隐藏任务发布：查明密信来源，奖励解锁条件×1。”
他眼皮一跳。
阴符墨？那玩意儿只有高层密探才用，而且必须经过军师署备案，私自使用斩立决。
这两个亲卫，胆子不小。
他没动，继续缩在柴堆后头，像一堆破烂。
可眼睛一直盯着主帐帘幕。
风起了，帐角一掀，一道蓝光一闪而没——像是信封在内侧反光。
他右手攥紧贾诩的符纸，左手按住腰间匕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咳嗽。
贾诩站在辕门外，灰袍破旧，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正和一个黑衣人说话。
那人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但腰间挂着一串锦囊，晃得厉害。
贾诩说了几句，把酒葫芦递过去，对方没接，转身走了。
贾诩也没追，只是抬头看了眼主帐方向，嘴角扯了下，像是笑，又像是冷笑。
然后他也走了，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最后消失在夜雾里。
李源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左手伤口又裂开了，血渗出来，顺着指尖往下滴。
他没去擦。
脑子里全是那封蓝纹信，还有系统那句“危险等级提升，建议宿主暂缓突破”。
他现在差75点就能解锁黄阶中品功法，只要再杀三个敌将，或者完成一次高危护送，就够。
可要是贸然突破，灵风步反噬加重，今晚这状态根本撑不住。
更麻烦的是，那两个亲卫明显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组织地往主帐塞东西。
谁指使的？
目的呢？
他盯着主帐，帘幕垂着，静得诡异。
突然，一只老鼠从帐底钻出来，嘴里叼着半截蓝纸。
李源瞳孔一缩。
他慢慢起身，脚步极轻地靠近。
老鼠见人，撒腿就跑，钻进旁边的粮袋堆里。
他蹲下身，伸手进去掏，摸到一块硬物。
拿出来一看，是半张烧焦的信纸，上面写着几个字：
**“戌时三刻，西哨换防……”**
后面没了。
但他已经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密报，是调虎离山的命令。
西哨换防时间提前，意味着防线会出现空档。
而这个时间，正好是今晚最暗的时段。
有人想趁机动手。
对谁？
他抬头看向主帐，手里的半张信纸被捏得死紧。
风猛地一吹，帐帘掀起一角。
他看见里面案几上，那封完整的蓝纹信正静静躺着，封口处印着一个unfamiliar的暗纹——像蛇，又像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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