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工程部”，这五个字本身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金属重量。
而何峰，就是这重量的核心。
上任的第一天，没有剪彩，没有讲话，甚至没有一句客套的寒暄。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何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一瞬间，室内所有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了过来，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怀疑，还有一丝根深蒂固的轻慢。
在座的，无一不是轧钢厂里响当当的人物。总工程师、副总工程师、车间主任，最年轻的也四十出头，头发都白了一半。
他们看着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何峰的目光扫过全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径直走上讲台，无视了厂长杨爱国递过来的示好眼神。
他拿起一根粉笔。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年轻人在巨大的黑板上，徒手开始勾勒线条。
没有尺规，没有草稿。
他的手稳定得如同机器，一条条笔直的，圆润的，复杂的线条从粉笔尖端流淌而出。齿轮、轴承、传动杆、液压系统……一个无比繁复、结构精密的机械构造图，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逐渐成型。
那不是一张图。
那是一个工业奇迹。
会议室里，能听见的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程师，甚至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身体前倾，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到那张图里去。
“这……这是变循环发动机的涡轮叶片结构？”
“不对，你看那个冷却通道的设计，这……这完全颠覆了现有的理论！”
当何峰画下最后一笔，将粉笔头轻轻放在讲台槽里时，整个黑板已经被一幅堪称艺术品的工程图占满。
他转身，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现有三号生产线，存在十七个重大技术缺陷。”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一，主轴承的润滑系统设计冗余，导致无用功耗增加百分之七。”
“第二，冷却液循环泵的叶轮角度错误，存在严重的空蚀隐患。”
“第三……”
何峰每说一条，台下那些资深工程师的脸色就白一分。他指出的问题，全都是他们平时生产中百思不得其解，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的致命缺陷。
渊博的知识。
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解。
这一刻，所有的轻慢和怀疑，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被碾得粉碎。剩下的，只有震撼和敬畏。
“现在，我命令。”
何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全厂抽调最顶尖的人员和设备，成立三个技术攻关小组。”
“一组，负责动力系统改造。”
“二组，负责传动系统优化。”
“三组，负责材料工艺升级。”
“时限，一个月。”
“一个月内，必须完成全部技术改造方案，并拿出样机。做不到的，自行离职。”
说一不二。
不容置疑。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峰，轰然压下，让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厂长杨爱国站在一旁，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他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终于明白，何峰那滔天的权力，根本不是建立在什么虚无缥缈的背景上。
而是建立在足以碾压一切的，绝对的实力之上。
而在轧钢厂的另一端，厨房里，油烟和饭菜的混合气味中，弥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焦躁。
傻柱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
他的眼前，一会儿是许大茂那张怂恿的脸，耳边回响着“金条”、“遗产”的魔音。
一会儿，又浮现出一大爷易中海几十年如一日，对他“谆谆教诲”的模样。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像个魔咒，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手里的炒勺重若千斤，他却连颠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傻柱啊……”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淮茹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泪痕，眼圈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看院里现在这个样子，一大爷被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我们家……我们家也快揭不开锅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傻柱最脆弱的神经上。
“你……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办法？
想什么办法！
去偷一大爷？还是去跪着求我那个六亲不认的大哥？
傻柱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引爆。他把所有的烦躁、压力、无能为力，都归咎于眼前这个女人的逼迫。
“砰！”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油腻的案板上，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厨房都为之一静。
他的目光凶狠地扫过，最终落在了旁边角落里，正在吭哧吭哧择菜的徒弟马华身上。
“马华！”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
“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这地脏得能养耗子了吗？”
马华被骂得一脸懵逼，手里的芹菜掉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师……师傅？”
“今天晚饭前，你要是不能把整个厨房，从里到外，连带外面的院子，都给我打扫得一尘不染，你就给我滚蛋！”
傻柱指着马华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他不敢对秦淮茹发火，不敢对自己无能的现实发火，便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到这个最听话、最不会反抗的徒弟身上。
马华被吓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拿起扫帚和水桶，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一时间，整个厨房都笼罩在傻柱那阴沉的低气压之下。切菜的声音都变小了，人人自危，怨声载道。
没有人知道，这位昔日还算和善的厨师长，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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