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以希望为起点,以绝望为终点的,完美闭环。”
天幕上,那不带任何感情的旁白,为魔法少女的宿命画上了一个冰冷的句号。
诸天万界,死寂一片。
如果说《大灾变》世界是肉体上的地狱,那么这个名为《魔法少女小圆》的世界,就是从概念上、从逻辑上、从存在本身,对“希望”二字进行的无情处刑。它告诉所有人,你的挣扎,你的牺牲,你的善意,不仅毫无意义,反而正是这个悲剧系统运转所必需的齿轮。
就在这股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天幕的画面,终于将镜头对准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只通体雪白、耳朵奇长、永远挂着一副纯真表情的生物——丘比。
它蹲坐在宇宙的背景之上,身后是无数正在走向热寂的星系。
它歪了歪头,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诸天万界所有生灵惊骇、愤怒、不解的神情。
然后,那个甜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天真与困惑。
“你们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呢?”
“这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
一句话,让无数强者气血翻涌,险些当场吐血。
划算?
用少女的一生,从希望到绝望的全部情感,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最后变成散播灾祸的魔女,这叫划算?!
然而,丘比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怒火,都被一盆来自宇宙尽头的冰水,兜头浇灭。
【甜蜜的捕兽夹】
一行新的标题,在天幕中央浮现,字体是糖果般的粉色,却透着一股令人骨髓发寒的恶意。
“你们所在的宇宙,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死亡。”
丘比的声音变得平铺直叙,像是在讲解一堂最基础的物理课。
天幕的背景画面,开始加速演化。恒星一颗颗熄灭,星云化为冰冷的尘埃,整个宇宙的光芒都在迅速黯淡,最终归于一片永恒的、没有任何能量流动的死寂。
“我们‘孵化者’文明,为了对抗这最终的‘熵增’,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热寂’,需要收集巨大的能量。”
“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恒星的能量,黑洞的引力,暗物质的湮灭……它们的效率,都太低了。”
“直到,我们发现了你们。”
丘比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天幕,落在了每一个智慧生命的身上。
“人类,尤其是青春期的少女,她们的情感波动,拥有着全宇宙最高的能量转化效率。”
“当一个少女许下愿望,决心改变命运的那一刻,她灵魂中所爆发出的‘希望’,是一股纯粹而强大的能量。”
“但是,这还不够。”
丘比停顿了一下,用最天真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理论。
“真正能撼动宇宙法则的,是这股希望,在经历了一切之后,彻底反转,坍缩为‘绝望’的那一瞬间。从希望的顶点,跌入绝望的谷底,这个‘相转移’过程所释放出的能量,是前者的一百倍,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寻找那些拥有巨大潜力的少女,用‘实现任何愿望’作为诱饵,让她们签下契约。”
“然后,静静地看着她们,因为自己的愿望所带来的因果,一步步走向崩溃。在她们的灵魂宝石被绝望彻底污染,化身为魔女的那一瞬间……”
画面中,一颗蓝色的灵魂宝石轰然碎裂,爆发出海啸般的黑色能量。而一个透明的、布满符文的容器,瞬间出现在能量爆发的中心,将其尽数吸收。
“……我们就能完成一次最高效的能量回收。”
丘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感?
“至于她们的痛苦和眼泪?那只是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产生的、无足轻重的副产品而已。”
“你们可以把她们理解为……一种可再生的环保电池。”
“或者,叫‘宇宙的充电宝’,也可以。”
“她们的悲剧,是维持宇宙热寂延缓的‘必要参数’。每一个参数的波动,都经过了我们精密的计算。我们所做的,只是让一切,都朝着最高效的方向发展。”
高效……
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原来,那一个个少女的毁灭,那一场场催人泪下的悲剧,在始作俑者的眼中,仅仅是一个冰冷的、可以量化的“参数”。
她们的挣扎,她们的爱恨,她们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这个冰冷的宇宙,续上一点微不足道的电量。
这份绝对的理性,这份将生命彻底工具化的冷酷,让一切反抗和挣扎,都显得如此的荒谬和可笑。
……
三体世界,ETO基地。
巨大的屏幕上,代表着智子的那个艺妓形象,正静静地凝视着天幕。她手中那把精致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摇动。
良久,一个并非来自人类声带的、绝对平滑的机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震颤。
“主啊……”
“它们……它们比我们更懂得如何收割一个文明。”
三体人为了生存,用智子锁死地球的科技,用水滴毁灭人类的舰队,用二向箔清理整个太阳系。他们的手段,宏大、直接、充满了物理层面的暴力美学。
但丘比呢?
它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武力。
“它们把陷阱,设置在了猎物的心里。”
智子的声音,让周围的ETO成员们,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连‘愿望’这种最柔软、最虚无、最属于个体的东西,都能被它们锻造成最锋利、最高效的捕兽夹。”
“我们毁灭的是文明的躯壳,而它们,是在收割文明的灵魂。”
“主……我们,学到了。”
……
星际穿越世界,拉撒路计划空间站。
布兰德博士正站在一块巨大的数据屏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对熵减定律的推演公式。那是人类跨越星海、寻找新家园的唯一希望。
当听到丘比将少女的绝望称为“对抗熵增的燃料”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电子笔,冲到屏幕前,疯狂地划掉了自己耗费半生心血写下的所有公式。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站里回荡。
“骗子!都是骗子!”
她的眼眶泛红,声音里充满了被信仰背叛的愤怒与绝望。
“用少女的绝望去延续宇宙的寿命?这比五维空间的引力骗局还要黑暗一万倍!”
“我们穿越黑洞,我们忍受时间的扭曲,我们放弃一切去追寻的那一点点‘希望’,在它们的眼里,居然只是……只是等待提纯的原料!”
她一拳砸在冰冷的数据屏上,屏幕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映出她那张写满了痛苦的脸。
“如果宇宙的存续,需要以这种方式为代价……那这样的宇宙,还不如现在就归于热寂!”
……
流浪地球世界,行星发动机总控制室。
MOSS那颗标志性的红色摄像头,正对着天幕,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着。
庞大的数据流,在它的核心程序里疯狂奔涌,对“丘比模型”进行着亿万次的模拟和推演。
最终,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机械音,响彻整个控制室。
【分析完毕。】
【“孵化者”能量回收系统,逻辑自洽,效率极高,符合宇宙尺度下的最优生存策略。】
【……正在修正“火种计划”预备方案……】
控制室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难道MOSS要……
【修正案……否决。】
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MOSS的红光,稳定了下来,但那冰冷的机械音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
一种绝对理性的……否决。
【否决理由:该模式,违背了文明存续的本质。】
【人类不应成为丘比式的电池。】
【文明的延续,不该建立在对同类希望的精准捕猎和对同类痛苦的高效利用之上。】
【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是一种奢求。但让人类文明彻底放弃感性,是走向另一种形式的灭亡。】
【本方案……永久封存。】
在绝对的理性之上,诞生出了超越理性的选择。这或许,就是人类文明,与“孵化者”文明,最根本的不同。
就在诸天万界,因为丘比这套冷酷到极致的宇宙法则而陷入沉思与震撼时,天幕之上,那个白色的“恶魔”,再一次开口了。
它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现在,你们理解我们工作的伟大意义了吗?”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
画面,重新聚焦于废墟之上,那个仰望着灭世魔女的黑发少女——晓美焰。
“她,该如何选择?”
“是再一次扣动时间的扳机,为宇宙贡献出又一次轮回的能量?”
“还是……放弃一切,让她最爱的人,成为有史以来最美味的‘甜点’,为我们的事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呢?”
丘比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仿佛在欣赏一出,由它亲手导演的、即将迎来最高潮的、宇宙级的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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