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那双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睛，像两口枯井，倒映着诸天万界所有观者的脸。
“这个世界……就是地狱啊。”
这句不带任何情绪的陈述，比最怨毒的诅咒，比最凄厉的哀嚎，更具杀伤力。它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所有人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当一个本该是太阳的少年，亲口承认自己身处永夜，那么，这个世界便再无黎明可言。
死寂。
前所未有的死寂笼罩了万界。
这一次，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悲悯的叹息，甚至没有恐惧的议论。只剩下一种被巨大、稠密、无法言说的真实所包裹的窒息感。
就在这份压抑即将把所有人的精神都拖入深渊时，天幕，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那定格着虎杖悠仁死寂面庞的画面中央，一个点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无比复杂的、由无数几何图形与未知符文构成的暗金色矩阵。它仿佛沉睡了亿万年，此刻被这深不见底的绝望所唤醒。
嗡——
一声非金非石的奇异鸣响，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响起。
暗金色的符文矩阵轰然启动，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向整个天幕扩张、蔓延，最终覆盖了所有画面。
一行冰冷、不含任何偏倚的文字，在矩阵中央缓缓成型。
【诸天绝望指数分析模型…启动】
【世界标号：咒术回战】
【裁定开始…】
下一刻，整个矩阵化作了一片奔流不息的数据瀑布。
无数画面在其中飞速闪回：宿傩在涉谷的随性屠戮，御三家腐烂的根基，真希灭族的血泪咆哮，虎杖被追杀的孤独背影，伏黑与钉崎被审判的荒诞……
这些令人心悸的景象，此刻不再是故事，而变成了一串串冰冷的代码，一行行无情的参数。
【维度一：体系性压迫…分析中…】
矩阵中，代表咒术总监部、御三家、乃至整个社会结构的线条，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在这张网中，个体的情感与意志被标记为“异常数据”，守护与羁绊被定义为“系统漏洞”，所有试图挣脱的行为，最终都只会让这张网收得更紧。
【…压迫指数：8.1…数据稳定】
【维度二：人性扭曲…分析中…】
画面变成了羂索那张含笑的脸，变成了加茂家长老手中的烙铁，变成了五条家研究员记录“实验体废弃”的报告。爱被扭曲成诅咒，荣耀建立在血亲的骸骨之上，进化以溶解同类为代价。
【…扭曲指数：7.9…数据稳定】
【维度三：挣扎徒劳感…分析中…】
虎杖悠仁每一次救人，都间接导致了更大的悲剧；七海建人试图逃离，最终还是死在了咒术师的岗位上；禅院真希毁灭了家族，却也永远失去了唯一的妹妹。他们的每一次反抗，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泥潭里扑腾，越是用力，陷得越深。
【…徒劳指数：8.5…数据稳定】
【维度四：存在意义否定…分析中…】
英雄被塑造成罪人，救世的行为被定义为原罪。羂索的计划更是将所有个体的存在意义，都贬低为“材料”。在这个世界，活着本身，似乎就是一种错误。
【…否定指数：9.0…数据稳定】
无数的数据流汇聚，相互碰撞，彼此纠缠，最终，所有的光芒都收束于一点。
整个天幕暗了下去。
万界观者，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一个巨大到占据了所有人视野的、冰冷的阿拉伯数字，烙印在了黑暗的中央。
【6.8】
这个数字，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色彩，却比宿傩的领域，比羂索的熔炉，更让人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冷。
紧接着，注解的文字，如同最终的判词，缓缓浮现。
【综合判定：该世界已形成自循环的绝望生态系统。其内部矛盾无法通过自身调节消除，任何试图破局的个体行为，都将反向成为系统加固的养料。】
【结论：文明存在本身，即为绝望加速器。毁灭，已成定局。】
万界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画面是感性的冲击，那么此刻，这冰冷的数据和理性的判词，则是对这个世界下了最无情、最彻底的死亡通知书。
但这，还没有结束。
天幕中央的符文矩阵，发出了最后一声轰鸣。
那冷酷的系统，仿佛在盘点完这一切后，生出了一丝近乎嘲弄的“人性”，它要为这场悲剧，写下最后的墓志铭。
一行行鎏金大字，带着审判的威严，盖棺定论。
“此界生灵，生而负罪！”
“此界体系，以绝望为薪！”
“此界文明，向死而存！”
“其存在本身，即为一场面向诸天的、盛大而绝望的……”
“行为艺术！”
当最后四个字落下时，整个天幕，骤然熄灭。
第十名的盘点，至此，终了。
……
凡人修仙传世界，洞府内。
韩立盘膝而坐，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普通面庞，此刻却紧绷着。
当看到“行为艺术”四个字时，他那颗被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得坚如磐石的道心，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动摇！
他见过尔虞我诈，见过为夺宝杀人，见过为长生不择手段。那一切，都遵循着“利”字，遵循着修仙界弱肉强食的法则。有因，有果，有迹可循。
可这个咒术回战世界……
“体系性绝望温床……”
韩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不是从外界，而是从他的元神深处，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此界……竟已成绝地？！”
在他的认知里，哪怕是灵根再差的凡人，也有逆天改命的机会；哪怕是再凶险的秘境，也有一线生机可寻。
可那个世界，天幕的最终裁定告诉他，那里没有出路。所有的路，都通向同一个终点——绝望。个人的努力，不仅无用，甚至会加速这个进程。
这彻底颠覆了他“人定胜天”的修行根本。
如果努力本身就是错误，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
完美世界，石村。
村头的柳树下，那根焦黑的柳木枝条，轻轻摇曳。
一声悠长到近乎悲悯的叹息，在小不点石昊的心底响起。
“非天之过，实乃人心自囚，体系自戕。”
柳神的声音，带着看遍纪元更迭的沧桑与无奈。她见证过仙古的辉煌与崩塌，见证过无数天骄的崛起与陨落，但像咒术回战这样，从内部、从根源上，把自己玩死的文明，也属罕见。
“6.8……”
柳神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凝重。
“此数值，已近低阶世界绝望之极境。天道若有灵，恐亦为之泣。”
它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因为它看得更远，它知道，这种文明的癌变，若不加以外力干涉，其最终的结局，只会是化为界海中的一粒尘埃，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
咒术回战世界，高专。
天幕黑了。
但那个巨大的【6.8】，却仿佛用烙铁，深深地刻在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上，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清晰可见。
虎杖悠仁依旧呆立着，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钉崎野蔷薇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心刺穿。
而伏黑惠，他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仿佛要将那串数字，以及其背后代表的一切，都看穿，嚼碎，吞进肚子里。
“行为艺术……”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多么的讽刺。
他们所有人的痛苦，挣扎，牺牲，同伴的死亡，亲人的离去，到头来，在更高维度的存在眼中，只是一场“盛大而绝望的行为艺术”。
一场……可供观赏的，猴戏。
他体内那股因为虎杖的宣言而变得冰冷坚固的毁灭欲，在这一刻，被这最终的、来自诸天的“嘲弄”，彻底引爆。
那毁灭的黑色火焰，不再被坚冰束缚，而是猛地炸裂开来，化作了更加狂暴、更加纯粹、不分敌我、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的形态。
他没有再喊羂索的名字，也没有再提总监部。
因为在那个【6.8】的裁定下，追究某一个体或组织的罪恶，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烂掉的，是全部。
是这个世界的根。
伏黑惠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自己踏入咒术界以来，最绝望，也最愤怒的终极控诉。
“没一个好东西！！”
这声嘶吼，不再是为了虎杖，不再是为了津美纪，甚至不再是为了他自己。
这是对这个被评定为【6.8】的、无可救药的、以绝望为食的垃圾世界，所发出的，最彻底的诅咒。
天幕的盘点，结束了。
但它留下的余波，才刚刚开始发酵。
诸天万界，在经历了这场长达数个章节的绝望洗礼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个让他们感到恐惧，又无法抑制地感到好奇的念头。
如果说，这样一个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肉体到灵魂都烂得一干二净，被系统宣判“毁灭已成定局”的世界，其绝望指数，仅仅是6.8。
那么……
能排在它前面的第九名，那个指数可能是7，甚至是8的世界……
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