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英雄被追杀,守护成了原罪。
当天幕之上,那场颠倒黑白的审判落下帷幕时,诸天万界都弥漫着一股无声的寒意。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绝望,它不摧毁你的肉体,而是从根部开始,绞杀你赖以为生的信念与认知。
许多生灵甚至觉得,这已经是绝望的终极形态了。
从力量的碾压,到制度的腐朽,再到认知的牢笼,这个名为《咒术回战》的世界,已经构建出了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出口的地狱。
然而,天幕再一次用行动证明,凡人的想象力,在真正的疯狂面前,是何等贫瘠。
那片象征着谎言与秩序的审判庭,如同镜面般破碎,沉入无尽的黑暗。
紧接着,一行更加扭曲、更加亵渎生命的鎏金大字,缓缓浮现。
【新人类·终焉温床】
旁白的声音,这一次,彻底剥离了所有情感,变得像一份冰冷的、解剖台上的实验报告。
【当个体的情感被定义为‘原罪’,当生命的形态被视为‘束缚’。】
【那么,为了抵达所谓的‘乐园’,就需要一场史无前例的‘进化’。】
【一场,将所有‘材料’,都投入熔炉的创世盛宴。】
光幕亮起。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任何人类文明的造物。
那是一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型孵化场。
空间的穹顶,是一片不断搏动的、巨大的血肉组织,无数粗大的血管在其中盘根错节,每一次收缩,都发出沉闷如远古心跳的声响。地面上,粘稠的羊水般的液体缓缓流淌,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铁锈、臭氧与腐烂果实般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孵化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难以名状的“子宫”。它由无数扭曲的肢体、哀嚎的面孔和尚未成型的器官堆叠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胎膜,内部透出诡异的光。
一个额头带着缝合线的男人,正站在那座搏动的血肉子宫前,张开双臂,姿态狂热而虔诚,仿佛在拥抱一个新世界的诞生。
他,就是存活了千年的诅咒师,羂索。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造物主般的激情与陶醉,像是在对整个宇宙宣告他的创世蓝图。
“咒灵,咒术师,还有那些孱弱的普通人……在我的世界里,他们将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们都将获得平等的资格,成为同一种养分,同一种肥料!”
随着他的话语,孵化场四周的墙壁上,无数条粗大的生物管道亮了起来。
透过那些半透明的管壁,可以看到里面塞满了挣扎的人影。有刚刚还在涩谷街头哭喊的平民,有身穿制服、负隅顽抗的咒术师,甚至还有一些形态各异、嘶吼咆哮的咒灵。
他们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向那座巨大的中央“子宫”。
“溶解,重组,融合!”
羂索的声音拔高,充满了病态的狂喜。
“我们将打破个体与生俱来的界限,我们将熔铸成一个全新的、没有隔阂的、完美的生命体!”
“那,才是我所追求的,人类的最终形态!一个真正的……乐园!”
话音落下,管道内的压力骤然增大。
强腐蚀性的消化液注入其中,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无论是人类还是诅咒,他们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都在这股力量下被强行溶解,化作一股股颜色各异的粘稠浆液。
他们的哀嚎被隔绝在管道内,化作了无声的、最极致的痛苦。一张张面孔在管壁上浮现,扭曲,然后化为一滩模糊的色彩,汇入那奔流向“子宫”的洪流之中。
他们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不再拥有自己的意志和记忆。
他们,彻彻底底地,沦为了“乐园”蓝图下的一块活体砖瓦。
这场面,已经超越了“屠杀”的范畴。
这是一种对“生命”这个概念,最根本的亵渎与颠覆。
就在这宏大而邪恶的创世景象让诸天万界都为之失声时,画面猛地一转,切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虎杖悠仁正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拳头上沾满了温热的血。
在他的对面,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一同欢笑过的故人,此刻双眼无神,额头上浮现出与羂索如出一辙的缝合线。
那人已经被彻底洗脑,变成了只会执行命令的傀儡。
“……杀了我……”
在战斗的间隙,傀儡的口中,艰难地挤出了属于故人自己的声音。
“在你……彻底变成怪物之前……”
虎杖的身体僵住了。
最终,他还是挥出了拳头。
一拳,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故人眼中的空洞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虎杖,看着这个为了拯救他人而不断吞噬剧毒的少年,嘴角却扯出一个无比恶毒的、诅咒般的笑容。
“没用的……虎杖悠仁……”
“你的存在,你的善良,你所做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在为这个地狱添柴加火……”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不……你本身,就是绝望的根源啊!”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虎杖悠仁的灵魂深处。
他想起了涩谷的惨状,想起了那些因宿傩而死的人,想起了自己被全世界追杀、同伴因自己而获罪的现实,又想起了刚刚亲手杀死故人的触感。
他一直以来紧绷着的那根弦,那份“要在众人簇拥下正确死亡”的信念。
啪嗒。
断了。
他缓缓松开了拳头,脸上的痛苦、愤怒、挣扎,所有激烈的情绪都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水般的、彻底的平静。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满目疮痍、黑白颠倒、善恶混淆的世界,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波动的语气,做出了最终的审判。
“这个世界……”
“就是地狱啊。”
……
三体世界,危机纪元。
控制中心内,罗辑那只习惯性在控制台上推演的手指,彻底僵住了。
他推演过无数次黑暗森林打击的场景,恒星被引爆,星系被二维化,生命以光年为单位被抹除。那是宇宙尺度的、冷酷无情的法则。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这位面壁者,流露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神情。
“生命形态的强行熔铸……”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寒气。
“将独立的意识、记忆、情感,全部视为杂质进行‘提纯’,最终融合成一个所谓的‘完美整体’……”
“这比黑暗森林打击,更加亵渎。”
“黑暗森林打击,只是消灭你的存在。而这种行为,是在消灭‘存在’本身的意义。”
他缓缓闭上眼睛。
“这是连黑暗森林理论都无法涵盖的……文明之癌。”
……
灵笼世界,地面生态密集区。
“吼——!!!”
马克队长看着天幕上那些被溶解的生命,体内的脊蛊细胞不受控制地暴走,发出了一声压抑着无边怒火的咆哮。
“这帮混蛋!这比噬极兽吞噬生命,要恶毒一万倍!”
噬极兽的捕食,是生存的本能。
而羂索的行为,是一种凌驾于生存之上的、纯粹的傲慢与疯狂。
一旁的白月魁,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是在杀戮,马克。”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冰寒。
“他是在彻底否定‘生命’本身的意义。在他眼中,我们每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的爱恨情仇,我们的挣扎与梦想,都只是毫无价值的过程,是可以被随意抹除、重塑的‘耗材’。”“这是对‘活着’这个概念,最彻底的背叛。”
……
咒术回战世界,高专。
当看到羂索那座亵渎生命的“子宫”时,当看到无数生命被化为浆液时,伏黑惠的身体,只是微微晃了晃。
但当他听到虎杖悠仁那句死寂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最终审判时。
“这个世界……就是地狱啊。”有什么东西,在伏黑惠的体内,彻底碎裂,然后又以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固的方式重组了。
他那双碧绿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毁灭一切的黑色火焰在燃烧,但那火焰的外层,却被一层永不融化的坚冰所冻结。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只是用一种像是从九幽寒泉中捞出来的、字字带血的声音,立下了自己的“咒”。
“羂索……”
“我要……宰了你!”
天幕的画面,最终定格在虎杖悠仁那双失去所有光彩的、死寂的眼睛上。
诸天万界,彻底沉默了。
物理的毁灭,制度的腐烂,认知的绞杀,以及最后,对生命概念本身的颠覆。
这个世界的绝望,已经不是一条线,一个面,而是一个层层递进、环环相扣、从外到内、从宏观到微观、从肉体到灵魂、将所有生灵都包裹其中的,完美球形监狱。
而这,只是第十名。
这个念头,此刻不再是疑问,不再是恐惧。它变成了一种病态的、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渴望。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们必须知道。
能凌驾于这完美地狱之上的第九名,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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