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寒风呼啸着卷过双龙山嶙峋的岩石，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
气温在夜间骤降，呵气成霜，泥土被冻得坚硬如铁。对峙的前线，一种诡异的寂静笼罩着双方，只有巡逻队偶尔踩碎冰凌的轻微声响和探照灯永不知疲倦的光柱，证明着这里仍是生死相搏的战场。
这种寂静，比震耳欲聋的炮击更让人心悸。它意味着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准备着下一轮更残酷的搏杀。
在东山军前沿指挥部，杨兴辰几乎一夜未眠。沙盘上的敌我态势已经烂熟于心，但他仍在反复推演，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稍纵即逝的战机。
凌锋发回的情报价值极大，但那两个点，还不足以撬动整个坚固的防御体系。
“少帅，您休息一下吧。”参谋端来一杯热茶，看着杨兴辰布满血丝的双眼，忍不住劝道。
杨兴辰接过茶杯，暖意透过搪瓷杯壁传来，但他仿佛毫无所觉。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沙盘上双龙山的主峰区域。
“休息？武藏信玄可不会让我们休息。”他声音低沉，“他在抢时间，加固工事，统一指挥，恢复士气。我们每多给他一分钟，攻克这道防线的代价就要多流一吨血。”
他抿了一口热茶，忽然问道：“‘暗龙’还有新消息吗？那个俘虏开口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凌队长那边审讯需要时间，而且深入敌后，通讯不便。”
杨兴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特种作战急不得，尤其是在敌人核心区域，任何一点急躁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甚至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急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报告少帅！西山基地急电！霍枫总工和梅文渊总工联合署名！”
杨兴辰精神一振：“念！”
“电文如下：”少帅钧鉴。
‘龙睛’一号原型机已于今夜子时首次试飞成功！虽仅续航一刻钟，但其低噪声、高滑翔比特性初步验证。另，按您要求改进之‘铁拳-II’型破甲弹，穿深实测达一百二十毫米均质钢！可否紧急输送部分至前线试用？霍、梅谨上。”
“好！”杨兴辰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终于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神采，“太好了！告诉他们，干得漂亮！‘铁拳-II’立刻组织运送，有多少送多少！优先配备给一线突击队！‘龙睛’继续测试，尽快完善！”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龙睛”是一种小型侦察滑翔机项目的代号，旨在为部队提供一种廉价、隐蔽的战场低空侦察手段。
而“铁拳-II”更强的破甲能力，意味着面对日军可能加固的永备工事和可能出现的重型坦克（虽然目前情报显示第十一师团没有），东山军的步兵手里有了更可靠的“开罐器”。
指挥部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技术优势，永远是抵消兵力劣势和防御优势的最佳法宝。
……
双龙山日军指挥部，武藏信玄同样彻夜未眠。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是各联队报上来的损失清单和物资请求，字字触目惊心。
“师团长阁下，士兵们的口粮只能再维持三天了。药品，尤其是消炎药和止痛药，几乎耗尽。炮弹，特别是七十五毫米以上口径的，平均每门炮只剩下不到十发……”后勤主管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武藏信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知道情况很糟，但没想到这么糟。制空权完全丧失，制海权也岌岌可危，外面的东山军像铁桶一样围得水泄不通。所谓的援军和补给，更像是指望不上的画饼。
“海军那边呢？就没有一点办法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一位负责与海军联络的参谋沮丧地摇头：“将军，海军方面回复，东山军的潜艇活动异常猖獗，且性能远超预期。多次尝试的小规模运输都被拦截……他们表示，除非能组织大规模护航行动，否则……”
“八嘎！大规模护航？他们现在哪里还抽得出舰队来为我们护航！”武藏信玄怒吼道，声音在指挥部里回荡，充满了无力感。
压抑的沉默再次降临。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已经被彻底孤立了。这座他们寄予厚望的“坚固堡垒”，正在慢慢变成一座冰冷的坟墓。
“命令下去，”武藏信玄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冷酷，“从即日起，所有士兵口粮减半。弹药，没有我的亲笔命令，一发也不许动用！告诉所有军官，守住阵地！哪怕是用牙齿咬，用石头砸，也要把支那人挡在阵地之外！谁敢动摇军心，临阵脱逃，一律军法从事！”
他的命令充满了绝望下的疯狂。军官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低头应命：“嗨！”
……
天色微明，寒风依旧。
东山军阵地的一处散兵坑里，老兵老王和年轻士兵小陈蜷缩在一起，靠着体温互相取暖。崭新的“铁拳-II”火箭筒用油布包裹着，小心地放在干燥处。
“老王，这新家伙真能打穿鬼子的厚乌龟壳？”小陈搓着冻得发麻的手，低声问。
老王眯着眼，打量着远处朦胧的山影：“霍总工和梅总工弄出来的东西，应该靠谱。听说能打穿更厚的钢。
到时候，鬼子的机枪堡和小炮楼，咱就不用拿命去炸了。”
“那就好……”小陈松了口气，随即又忧心忡忡，“可这山这么高，路这么难走，鬼子肯定埋了不少雷……”
“所以得看少帅和长官们怎么打了。”老王经验老到，“咱们当兵的，指哪打哪，别怂就行。对了，新发下来的防刺靴垫上了没？这鬼地方碎石头多，别扎了脚。”
“垫上了！”小陈连忙点头。
类似的对话在许许多多的散兵坑和掩体里发生着。新装备的到来稍稍缓解了士兵们对攻坚的恐惧，但面对大自然和人力共同构筑的坚固防线，紧张和不安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上午九时许，沉寂被突然打破。
东山军的炮兵开始了例行性的骚扰射击。炮弹并不密集，却极其精准，专门瞄准日军暴露的火力点、疑似指挥部和物资囤积区域，迫使日军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无法安心休整和施工。
武藏信玄对此无可奈何。他的炮兵不敢轻易还击，生怕暴露位置招致毁灭性打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点削弱自己。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几只近乎无声的“大风筝”——“龙睛”滑翔机的早期原型，借着山谷间的气流，如同真正的鹰隼般，悄无声息地滑向双龙山主峰区域。它们没有发动机的轰鸣，在寒冷的晨雾和背景杂音中，极难被察觉。
其中一架“龙睛”的简易摄像头，缓缓扫过一片看似普通的陡峭岩壁。操作它的技术员在后方的接收车上，紧紧盯着模糊的屏幕画面。
突然，画面定格放大。岩壁下方，一些极其细微的痕迹引起了注意——不同于自然风化的新鲜凿痕，一些刻意用植被伪装但仍露出破绽的通风口，甚至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同于周围环境的的热源反应……
“报告！‘龙睛’一号发现异常！坐标XXX.XXX，疑似大型人工改造洞窟入口！重复，疑似大型地下工事入口！”
消息立刻被传回前进指挥部。
杨兴辰猛地扑到沙盘前，找到了那个坐标点。它位于主峰侧翼一个极其隐蔽、易守难攻的位置，常规侦察根本难以发现！
“怪不得……”杨兴辰眼中寒光爆射，“武藏信玄这么沉得住气！他很可能把师团指挥部、甚至重要的炮兵观测所和预备队藏在了这种山体工事里！正面强攻，就算突破外层阵地，也会被这里冒出来的生力军打个措手不及！”
“立刻将情报通报给凌锋！让他想办法确认这个洞窟的虚实、内部结构和守备力量！”
“命令炮兵，不定时对该区域进行扰乱射击，但不要暴露我们已经发现它！”
“所有作战计划暂时修订，把这个点作为优先拔除目标！”
指挥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一条致命的毒蛇，终于隐隐露出了它藏匿的巢穴。
然而，就在杨兴辰稍感振奋之时，脑海中久未动静的系统，突然发出了冰冷的提示音：
【警告：侦测到高价值时空信标波动。疑似“帝国最高统帅部（虚影）”协议关联单位介入。介入方向：双龙山日军防线。介入形式：未知。请宿主高度警惕。】
杨兴辰的心猛地一沉。
系统协议的关联单位？介入？
这意味着什么？是新的装备？人员？还是某种超乎寻常的技术支援？
原本逐渐清晰的战局，瞬间又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充满未知的迷雾。武藏信玄的乌龟壳里，似乎还藏着什么意想不到的底牌。
山雨欲来风满楼。双龙山的寂静之下，敌我双方的暗战与准备已至沸点。杨兴辰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最终的较量，此刻才真正开始。他必须更快、更准、更狠！必须在敌人那未知的底牌翻开之前，就将重锤狠狠落下！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