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了声音，像个老派的地下工作者：“苏老板，刚才那群阿Sir查酒驾，看见你从医院那边飙过来，差点给你拦了。我跟他们说，这是我大侄子，送外卖的，赶时间，他们才挥挥手让你过去的。”
我拍了拍我心爱小电驴的后坐垫，那下面藏着我从菜市场淘来的传家宝——一把吹毛断发的十八手菜刀，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周叔，谢了。下次再碰上，你就跟他们说，我是市一院急诊科请来的飞刀手，去晚了病人就该重开了。”
老周被我逗得直咳嗽，刚想再续上一根，我夹克衫的拉链处突然拱起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是我的冤种合伙人，小橘。
它一溜烟钻出来，四只爪子稳稳落地，耳朵像雷达一样贴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沉警告声，那动静听着比发动机怠速还带劲。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的视网膜上弹出一行幽蓝色的虚拟小字，只有我能看见。
【警告：侦测到高频电磁波扫过，源头锁定：医院对面，‘环球金融中心’顶层。
扫描持续三秒，已结束。】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眯起眼，望向那栋在夜色中像块巨大黑水晶的写字楼。
刚才从医院出来时，眼角余光瞥到的那道一闪而过的反光，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有人在监视我，或者说，监视从医院里出来的人。
我收回目光，假装若无其事地拔下电驴钥匙。一抬头，却愣住了。
饭馆门口那盏昏黄的灯下，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是秦晚烟。
她手里还攥着那团早就凉透了的艾米饭，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她没走，也没催，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摘下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皮肤上，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身后的林秘书显然比她急，快步上前，压着嗓子汇报：“秦总，备用司机已经重新联系上了，他说十分钟内保证赶到。”
秦晚烟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离开我，那眼神复杂得像一道高数题，看得我脑仁疼。
“我想在这儿吃顿饭。”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劲儿。
林秘书当场石化，眼镜都差点滑到鼻尖：“可是秦总……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妆也花了……”
“那就别补了。”秦晚烟打断了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枚钉子，把林秘书后面的话全钉死在了喉咙里，“我现在，就想吃一碗他做的粥。”
嘿，这就有意思了。
我挑了挑眉，指了指灶台上的保温锅：“行啊，锅里正好温着一锅山药小米粥，早上给巷口陈阿婆备的，还剩点。”
我随手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试了下温度，然后看着她，补充道：“不过我这儿有规矩——吃完不准甩黑卡，更不准吃出问题了回头报警抓我。想清楚了再坐。”
她像是没听见我后半句的调侃，径直走到那张油腻得能反光的小木桌旁，坐下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生怕惊动了空气里的尘埃。
我把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她面前。
就在碗递过去，她伸手来接的一瞬间，我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在她微凉的手腕上轻轻搭了一下。
一秒不到，系统界面瞬间刷出一片刺眼的红色警告。
【诊断报告：目标体内寒毒回涌。
诱因：情绪起伏剧烈，导致心、肺、胆三经出现七处微小闭塞。
生命体征正在缓慢下降。】
好家伙，难怪她一张脸白得跟A4纸似的，嘴唇都泛着青。
这是情绪过山车直接开到悬崖边上了。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油烟缭绕的后厨。
淘米，加水，开火，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我踩着凳子，从吊柜最顶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里面是爷爷留下的最后一点“极寒引药”——晒干的雪莲花须。
这玩意儿是药也是毒，本打算留着自己哪天快噶了的时候吊命用。
小橘不知什么时候蹿上了灶台，一双溜圆的猫眼死死盯着我捏着雪莲须的手，突然，它伸出肉垫，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腕。
【“药灵预警”：此物极阴，需配纯阳之火煅炼三秒方可入药，否则药力反噬，宿主经脉将受损。】
我冲小橘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顺手抄起旁边的酒精喷灯，拧开阀门，“呼”地一声，一小撮淡蓝色的纯阳之火在灯口跳跃。
我将那几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雪莲须悬空于火焰之上，心中默数。
一、二、三。
够了。
药须在火焰的炙烤下瞬间由白转为淡淡的金黄，一股奇异的清香混杂着米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狭窄的后巷。
我屈指一弹，那几缕金丝便精准地落入翻滚的粥锅之中，悄然融化。
粥再次熬好时，香气比刚才浓郁了十倍不止。
秦晚烟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那碗普通的山药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直到我把这碗“加料版”的特护病号饭端到她面前，她才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喝了一口，睫毛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灵魂。
半晌，她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正拿着抹布擦锅，闻言动作一顿，头也没回：“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头’。”
她抬眼，眼底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透出些许困惑：“为什么？”
我转过身，用油乎乎的手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因为你这里，比外面的天冷多了。”
然后，我“砰”地一声拍了拍身边的灶台，灶台上的锅碗瓢盆跟着一哆嗦。
“而我这儿——”我咧嘴一笑，“刚好是个小暖炉。”
站在店门口的林秘书，眼镜片反射着诡异的冷光。
她一直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一条经过高度加密的信息被发送了出去：“目标人物疑似具备极强的精神操控或暗示能力，建议立即启动A级背景溯源程序。”
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给她上第二碗，巩固一下疗效的时候，巷子外面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和警笛声，但那警笛只响了一下就掐断了，显得欲盖弥彰。
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以一个蛮横的漂移姿态堵住了巷口，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壮得像两头熊的保镖冲了下来，目标明确，直奔秦晚烟。
“秦小姐！集团突发紧急状况，董事们一致要求您立刻返回公司，主持紧急会议！”其中一个保镖的语气强硬得像是在下命令。
秦晚烟秀眉紧蹙，脸上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又褪了下去：“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去。”
“抱歉，秦小姐。”另一个保镖上前一步，摆明了要来硬的，“这是董事会的联合决议，您个人无权拒绝。”
我看着这俩哥们儿比我还嚣张的态度，当时就乐了。
我慢悠悠地抄起手边的锅铲，走到门口，用铲子头在布满青苔的石板地砖上轻轻一磕，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各位，”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顾客吃饭时间，禁止催单，也禁止催命。她要走可以，先把这顿饭钱结了——一千块，精神损失费，不刷卡，只收现金。”
领头的保镖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着我，胳膊上的肌肉都鼓起来了。
旁边的林秘书见状，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冲上来打圆场：“苏先生，您别误会，这是公司的急事……”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当口，一直蹲在墙角装蘑菇的小橘，突然像一道橙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旁边的墙头。
它弓着背，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对着远处那栋“环球金融中心”的楼顶，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悠长的“喵呜——！”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的系统提示再次刷新。
【提示：敌意锁定已解除，高频监视信号中断。】
我抬眼望向那栋漆黑的大楼，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看来，有人比董事会那帮老家伙，更急着让她从我这个小破饭馆里离开啊。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