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秦晚烟这女人属实是有点东西的。
从那天起,她就像个设置了自动打卡程序的机器人,每晚九点,准时出现在我的小破摊前。
没了那辆招摇的迈巴赫,也没了那个能打十个的保镖大哥,她有时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脚踩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哒哒声;有时又套着一件宽大的奶白色毛衣,长发随意挽起,像个刚下晚自习、顺路来吃夜宵的女大学生。
这反差萌,谁顶得住啊。
她不再提什么“开个价”,也不再甩出那张能闪瞎我24K钛合金狗眼的黑卡,只是安安静静地在老位置坐下,一双清亮的眸子就那么看着我,等着我端出那碗只属于她的“定制粥”。
林秘书倒是风雨无阻地跟着,起初还像个特工一样,躲在巷子口的电线杆后面偷偷摸摸,以为自己是碟中谍里的阿汤哥。
我寻思着这巷子就这么点大,她那身爱马仕套装在夜色里比萤火虫还亮,搁这儿玩什么伪装侦查呢?
后来她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沾点“大聪明”,干脆不装了,直接从公司搬了把人体工学椅,就坐在巷口,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一边用锐利的眼神“监视”着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
好家伙,007都没她敬业,堪称当代卷王之王。
我懒得搭理她。
职场PUA害死人,老板都下班了,她还在这儿给自己上强度。
只是偶尔看她捧着一杯早就凉透的美式咖啡,冻得嘴唇发白,我会默默递上一杯刚煮好的热姜茶。
她每次都愣一下,然后接过去,低声说句“谢谢”,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什么史前生物。
嗐,都是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天,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第七天夜里,月黑风高,正适合搞点事情。
我照例守着那口传家的紫砂锅,小火慢熬着今天的“三蒸养脉粥”。
这粥方子极其讲究,三道工序,九种药材,火候差一分,药效就失之千里。
正当我全神贯注,试图与锅里的米粒进行灵魂交流时,脑海里“叮”的一声脆响,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机械音。
【“古法灸膳”熟练度 5%,恭喜宿主,解锁分支技能:隔火传灸。】
【隔火传灸:可将灸力通过特定介质(如汤、粥、空气)传递至目标体内,于无形中疏通经络,驱邪扶正。
友情提示:小心玩火,否则容易“烤”人太甚。】
我眼角抽了抽,这系统还挺懂幽默。
隔火传灸?
听起来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顶级外挂,以后跟人干架,我岂不是能当场表演一个“干了这碗热粥,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渐入佳境的烧烤”?
我正美滋滋地调试着火候,准备试试新技能的威力,对面的秦晚烟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我查了秦氏的族谱。”
她端着那碗我递给她的温水,指尖微微泛白,“百年前,我们家族曾与一个‘苏姓医厨门’有过联姻,关系非常紧密。但后来……因为一场离奇的大火,两家就彻底断了往来。”
我拿着汤勺的手猛地一抖,几滴滚烫的粥汤溅在手背上,我却浑然不觉。
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扯了扯嘴角,装作不经意地问:“哦?那场火,烧死了不少人吧?”
她抬起眼,眸光深邃,仿佛能看穿我刻意维持的平静:“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族谱上说,那晚火势冲天,几乎烧毁了苏家整个宅院,但记录里却写着……无一人死亡。可从那天起,所有的苏家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我拿起抹布,缓缓擦掉手背上的粥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那是因为他们没死,是被人……逼着隐姓埋名,像老鼠一样躲进了阴沟里。”
“喵呜!”
一直在我脚边打盹的小橘突然全身炸毛,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一双金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巷口的方向。
我心里一沉,猛地抬头。
只见林秘书举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紧绷地快步走了进来。
她把屏幕转向我,上面正播放着一段画面极其模糊,但动作却清晰可辨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一个与我身形酷似的男人,在一个更深的巷子里,手里握着一把平平无奇的菜刀,几下就削断了一根拇指粗的钢筋,然后用刀背在另一个人身上行云流水般地点了几下,那人就从抽搐状态恢复了平静。
整个过程快得像电影特效,却又真实得令人头皮发麻。
“苏老板,”林秘书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这是昨晚城西改造区工地塌方事故现场附近的监控。这段视频如果流出去,你会被当成‘非法行医’和‘社会危险分子’接受调查。我劝你,立刻收手,别再碰秦总一根手指头。”
好家伙,这是拿我的黑料来威胁我了。
我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仿佛那视频里的人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林小姐,你查我背景,是为了保护你的老板,我理解。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努力地往上查,为什么就查不到关键信息?”
我顿了顿,把那勺温热的粥送到嘴边,目光却越过碗沿,直视着她,“你有没有查过,当年是谁下令,封锁了那场大火的全部真相?”
林秘书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骤然一缩。
我放下勺子,从怀里掏出一本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线装古籍,小心翼翼地解开。
书的封皮早已残破不堪,上面用古篆写着几个大字——《苏氏医厨录·残卷》。
我将它翻到某一页,那是一张布满焦痕的族谱图,指着其中一个名字。
“看清楚——我爷爷的名字,苏明远,就刻在你们秦家祖坟后山那块无字的暗碑上。”我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她们心上,“我们两家,从来就不是什么仇人。而是立下血誓,共同守护‘医厨血脉’的兄弟门。而你们秦家的某些人,早就背叛了这个誓约。”
秦晚烟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她扶着桌子的手在颤抖:“你是说……我父亲他……”
“不。”我干脆利落地打断她,“下令的是你二叔,秦震岳。他贪图我苏家‘食疗破境’的秘术,勾结外人,想来一出灭门夺宝的戏码。可惜啊,他机关算尽,最后只抢到了一本我爷爷连夜抄写的假谱。”
我的话音未落,巷子外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三辆黑色的加长越野车以一个蛮横的姿态,瞬间堵死了狭窄的巷口。
刺眼的大灯如三把利剑,撕裂了夜的宁静,将我这小小的摊位照得如同白昼。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唐装、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在两个黑衣大汉的簇拥下缓缓下车。
他身形枯槁,但一双眼睛却像鹰隼般锐利,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苏家的小崽子,躲了这么多年,你还真敢露面?”老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淬过血的狠戾。
我缓缓放下那本残卷,伸手摸过案板上那把陪我剁了无数骨头的菜刀,“哐”的一声,轻轻搁在面前的实木桌上。
小橘弓着背,发出的低吼声几乎变成了咆哮。
林秘书反应极快,一把将还处于震惊中的秦晚烟拉到了自己身后。
面对这剑拔弩张的阵势,我却咧嘴一笑,随手抄起了锅里的锅铲,对着那唐装老者遥遥一举。
“老爷子,这么晚了,不来吃碗夜宵再走?今天小店特供——‘断骨增髓炖’,专治各种上了年纪的骨质疏松和不服。”
巷子里的风仿佛都停滞了。
炉灶里跳动的火光,映着我带笑的脸,也映入了秦晚烟的眼底。
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她挣开林秘书的手,站到我身侧,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决绝而坚定的声音低声说:“这一次……换我,不让你一个人扛。”
巷口的引擎并未熄火,低沉的轰鸣声像蛰伏巨兽的呼吸。
惨白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摇晃。
那唐装老者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巷子里的尘土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的杀气,浓郁得仿佛能化为实质,穿过十几米的距离,冰冷地刮在我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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