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阵修复后的第三天清晨，青云宗的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灵草香。杂役院的柴房里，林凡正借着从窗缝钻进来的微光，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墨尘给的“凝肌玉露”。药膏接触到后背伤口的瞬间，传来一阵清凉的痒意，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皮肉下爬，却奇异地压过了之前的刺痛。
“哼，这老狐狸的药倒是真材实料。”玄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不屑，“用了三百年的冰蟾胶打底，掺了点雪莲绒，也就你们这破宗门把这当宝贝。”
林凡没接话，只是加快了涂抹的速度。这三天来，聚灵阵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不仅弟子们修炼的效率大增，连宗门后山的草木都像是被打了鸡血，疯长了半尺多高，空气中的灵气浓度虽然只恢复了一成，却让整个青云宗都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暖意。
可这份暖意，却没能驱散林凡心头的不安。赵虎的人这几天没少在杂役院附近转悠，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心里发毛。而墨尘那边，自从那天说了让他进内门后，就没了下文，像是忘了这回事。
“想什么呢？”玄老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把药涂完，今天有好戏看。”
林凡刚把药瓶收好，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和弟子们的怒喝。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纸往外看。
只见青云宗的山门前，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个个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挎着刀斧，脸上带着凶悍之气——是黑风寨的匪徒！
而为首的，正是那个满脸横肉的黑熊。他今天没穿往常那件兽皮背心，换了件深蓝色的短褂，露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手里把玩着一把鬼头刀，刀身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这老熊来得倒快。”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看来聚灵阵的事，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林凡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记得很清楚，黑熊三天前放话说要来要说法，却没想到对方会带着这么多人马，而且看这架势，根本不是来“要说法”的，倒像是来……抢东西的。
山门前，墨尘已经带着几位长老和数十名弟子迎了上去。掌门依旧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道袍，手里握着一柄拂尘，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熊寨主好大的排场。”墨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山门内外，“带着这么多人马闯我青云宗，是想开战吗？”
黑熊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声像破锣一样刺耳：“墨掌门别紧张，我今天来，不是来打架的。”他伸手指了指天玑峰的方向，那里的暖黄光晕在晨光中依旧醒目，“我是来跟你做笔生意的。”
“生意？”墨尘挑了挑眉，“我青云宗与黑风寨，有什么生意可做？”
“当然有。”黑熊的目光贪婪地盯着聚灵阵的方向，像饿狼盯着肥肉，“就是你宗门那座刚修好的聚灵阵。我看它不错，折价五十块下品灵石，卖给我黑风寨，之前你们欠的债，一笔勾销，怎么样？”
这话一出，青云宗的弟子们顿时炸开了锅。
“做梦！聚灵阵是我们宗门的根基，怎么可能卖给你们这群匪徒！”
“太嚣张了！真当我们青云宗好欺负吗？”
“掌门，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愤中，墨尘却异常冷静。他看着黑熊，眼神越来越冷：“熊寨主是在开玩笑吗？”
“谁跟你开玩笑？”黑熊收起笑容，脸色变得狰狞，“五十块灵石，买你一座破阵，还能抵消你们的债务，这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识相的就赶紧答应，不然……”他掂了掂手里的鬼头刀，刀身发出“嗡嗡”的轻响，“别怪我黑风寨不客气！”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青云宗的弟子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怒视着黑风寨的匪徒，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林凡躲在柴房的窗后，手心沁出了冷汗。他知道青云宗的底细——这些年灵气枯竭，弟子们的修为进展缓慢，能拿得出手的高手寥寥无几，真要打起来，根本不是黑风寨的对手。
“这老熊不对劲。”玄老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他一个土包子，怎么会知道聚灵阵的价值？还敢狮子大开口？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林凡也觉得奇怪。黑熊虽然贪婪，但之前一直盯着的是宗门的灵草和财物，对修炼相关的东西似乎并不感兴趣，怎么会突然盯上聚灵阵？
就在这时，黑熊似乎被墨尘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耐烦，他猛地挺了挺肚子，阳光恰好斜照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万”字纹路反射的光晃了林凡的眼——那光与土行碎片的纹路同频，让他瞬间认出。那是一块黑色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字。
“蠢货！他哪懂什么阵法？”玄老的声音突然在林凡脑海里炸响，带着一丝鄙夷和警醒，“你看他腰间那玉佩——上面刻的是个‘万’字！那是万宝阁的‘鉴宝符’！这老熊就是个跑腿的，背后肯定有人教他这么干！”
林凡的目光立刻再次聚焦在黑熊腰间的玉佩上。果然，在那块黑色的玉佩上，刻着一个古朴的“万”字，虽然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能辨认出来。
万宝阁？
他想起之前听杂役院的老人说过，那是一个遍布各大修真宗门的神秘组织，专门倒卖各种天材地宝和修炼资源，势力庞大，手段狠辣，连一些大宗门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黑风寨怎么会和万宝阁扯上关系？难道……聚灵阵修复的事，已经传到万宝阁耳朵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寒意淹没。如果万宝阁真的盯上了聚灵阵，那青云宗面临的麻烦，就远比一个黑风寨要大得多！
“墨掌门，考虑得怎么样了？”黑熊不耐烦地催促，“给句痛快话，这阵，你到底卖不卖？”
墨尘还没开口，他手指不经意地往杂役院方向点了点，拂尘穗子扫过腰间玉佩——那是他与林凡在禁地见过的同款暗号。林凡心里一动，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揭露万宝阁等于引火烧身，但眉心玉简突然发烫，锁灵谷的幻象闪过：规则碎片若被夺走，他只会死得更惨，突然朝着山门前喊道：“掌门！小心！熊寨主腰间的玉佩！”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黑熊腰间的玉佩上。
黑熊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捂住玉佩，怒视着林凡的方向：“哪来的小崽子？敢多管闲事！”
墨尘顺着林凡的提醒，看清了玉佩上的“万”字，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黑熊，一字一句地问道：“熊寨主，你背后站着的，是万宝阁吧？”
被戳破底细，黑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索性撕破脸皮，狞笑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墨尘，我告诉你，今天这聚灵阵，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万宝阁的大人说了，只要我把阵带回去，以后黑风寨就是这一带的老大，你们青云宗，给我提鞋都不配！”
这话彻底点燃了青云宗弟子们的怒火。
“狗贼！竟敢勾结外人！”
“掌门，跟他们拼了！就算战死，也不能让他们抢走聚灵阵！”
“杀！”
喊杀声中，墨尘的脸色却异常平静，只是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他缓缓抬起手，示意弟子们安静。
“熊寨主。”墨尘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不管你背后是谁，青云宗的东西，不是谁想抢就能抢的。聚灵阵是我青云宗的根基，谁要是敢动它，就是与整个青云宗为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风寨的匪徒，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你的人，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黑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墨尘，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能稳压我一头的青云宗掌门吗？就凭你们这些连灵气都吸不饱的废物弟子？今天我要是不把阵拆了，我就不叫黑熊！”
说着，他猛地一挥鬼头刀，大吼道：“弟兄们，给我上！拆了这破阵，里面的宝贝随便拿！”
黑风寨的匪徒们早就按捺不住，听到命令，立刻举着刀斧冲了上来。
“布阵！”墨尘厉声喝道。
青云宗的弟子们虽然修为不高，但配合默契，立刻结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将山门牢牢守住。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刀斧砍在防御阵上发出“咯吱”呻吟，木屑混着血珠飞溅，落在弟子脸上又热又腥，有人被震得虎口开裂，兵器脱手砸在地上，发出绝望的脆响，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响彻云霄。
林凡躲在柴房里，心脏怦怦直跳。他看着山门前惨烈的厮杀，看着青云宗的弟子们虽然奋力抵抗，却还是不断有人倒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傻看着干什么？”玄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再不出手，你那宝贝聚灵阵就要被拆了，到时候玉简反噬，你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凡咬了咬牙。他知道玄老说得对，可他现在这点本事，冲出去又能做什么？难道用刚学会的那点规则，去对抗几十名凶悍的匪徒？
就在这时，他看到黑熊亲自提着鬼头刀，朝着防御阵最薄弱的地方冲去。那里只有几名年轻的外门弟子，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完了。”林凡心里一沉。
可就在黑熊的鬼头刀即将砍中一名弟子的瞬间，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天玑峰的方向射来，那光像烧红的铁鞭裹着灵气，抽中黑熊时“滋啦”作响，他短褂瞬间焦黑，皮肉烙出纹路状燎泡，空气中飘起烧焦的兽毛味，像一道鞭子，狠狠抽在黑熊的背上。
“啊！”
黑熊惨叫一声，像被重锤击中，猛地向前扑去，差点摔倒在地。他捂着后背，惊恐地看向天玑峰的方向：“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厮杀声瞬间停了下来。
林凡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那道淡金色的光芒，来自聚灵阵！
“嘿嘿，没想到这破阵还有点自保能力。”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冷哼，“这只是阵基的本能反击，真遇到万宝阁的‘规则解析师’，这点光芒连塞牙缝都不够。”
墨尘显然也没想到聚灵阵会突然出手，他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趁机大喝：“青云宗的弟子们，聚灵阵显灵，天佑我青云宗！给我杀！”
被这变故鼓舞，青云宗的弟子们士气大振，立刻发起了反击。
黑熊又惊又怒，他看着天玑峰方向的暖黄光晕，又看了看重新振作起来的青云宗弟子，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他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嘟囔：“大人说了，阵里有活物……早知道这么邪门……”他捂着后背，狼狈地喊道：“弟兄们，撤！”
黑风寨的匪徒们见头领受伤，也无心恋战，听到命令，立刻拖着伤员，仓皇逃窜。他捂着后背踉跄逃窜，血从指缝渗出，滴在青石板上，像一串绝望的惊叹号，沿途的匪徒踩着血迹狂奔，兵器掉了一路。
山门前的厮杀瞬间平息，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受伤的弟子。
青云宗的弟子们虽然疲惫，却难掩脸上的兴奋。
“太好了！我们赢了！”
“是聚灵阵！是聚灵阵帮了我们！”
“天佑青云宗！”
墨尘站在山门正中，望着黑风寨匪徒逃窜的方向，眼神却异常凝重。他拂尘扫过袖口的血渍，低声对周明说：“万宝阁想要的，恐怕不只是阵……当年丢的碎片，未必是被普通人拿走的。”他知道，今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万宝阁的介入，意味着青云宗将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转过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杂役院的方向，眼神复杂。
柴房里，林凡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知道，刚才那道淡金色的光芒只是侥幸，下次如果万宝阁亲自出手，青云宗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看来，这潭水比我想的还要深。”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万宝阁那帮家伙，可不是黑熊这种蠢货能比的。他们盯上的，恐怕不只是聚灵阵那么简单。”
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山门前忙碌的身影，看着天玑峰方向依旧明亮的暖黄光晕，突然觉得，这聚灵阵的修复，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它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不仅打破了青云宗的平静，也引来了更可怕的豺狼。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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