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青瓦上，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像无数只小兽在啃咬夜色。墨尘贴着藏经阁的阴影挪步，绕到后墙的“隔音阵”——这是他十年前偷偷布的，阵纹能吞噬筑基期以下的声息。五步外槐树后的暗哨还在打盹，呼吸声像闷在水里的鼓点，三丈外就模糊成了嗡嗡的杂音。
他摸出枚“隐息符”拍在衣领，刹那间，连心跳都沉进了黑暗。
禁闭室的铁门泛着青幽幽的光，蚀灵阵的纹路如凝固的蛛网，每道都缠着冰碴子的冷。墨尘伸手按门环，指尖立刻传来针刺般的疼——阵纹正顺着毛孔往里钻，像要抽干他的灵气。这阵是百年前那位被逐的刑堂长老所设，专克修真者的灵力，连他这筑基期修士，都得运功抵御。
“吱呀——”
铁门推开的瞬间，腐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扑面而来，像有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通风口灌进的风带着冰碴，吹在林凡溃烂的伤口上，疼得他倒抽冷气——那是往届囚徒的血渍被阵力蒸出来了，腥气里还裹着蚀骨的冷。石壁上的蚀灵阵纹路在黑暗里扭动，恍若活物。
林凡缩在角落，镣铐被阵力染得通红，火光舔舐着他的手腕，血痂被烤得滋滋冒油。蚀骨镣每刻钟收缩一次，此刻正勒进血肉，他感觉手腕的筋被生生扯断，冷汗浸透草席，却死死咬住嘴唇，血珠滴在草席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掌门……”林凡抬头，眼眶陷得更深了，却还强撑着挺直脊背，像根要断的芦苇。
墨尘蹲下身，掏出帕子替他擦额头的汗：“疼吗？”
“习惯了。”林凡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比哭还难看，“您深夜来，是要问禁地的事？”
墨尘沉默着，目光扫过他腕间的镣铐——这是周明特意换的“蚀骨镣”，淬了蚀灵毒。他袖中滑出颗护心丹，塞进林凡掌心：“先压着蚀灵的劲。”丹药瓶底的刻痕硌着掌心，“护短即护道”五个字被汗泡得发胀——这是十年前初代掌门赠他的，那时老掌门咳着血，把半块玉简碎片塞进他手里：“这是规则的钥匙……若遇无垢道体，或可解末法之困……”他攥着碎片十年，今天才懂“无垢道体”指的是谁。
丹药入腹，林凡打了个冷战，暖流从丹田散开，勉强能直起腰。
“你说你捡到玉简，它长什么样？”墨尘的指尖擦过他眉心——那里光滑如常，可直觉告诉他，这孩子在隐瞒。
林凡垂眸，盯着地上的蚀灵阵纹路：“乌黑的，裂纹里泛着淡金，像被雷劈过的古树。”话音刚落，眉心突然泛起熟悉的温热，那缕淡金纹路窜到腕间，与蚀骨镣的红光撞在一起，“滋啦”冒起白烟——像冰遇火，疼得林凡倒抽冷气，却见镣铐上的蚀灵阵纹淡了半分。他死死咬住舌尖，才没叫出声。
墨尘的瞳孔骤缩。
十年前，初代掌门咽气前攥着他的手说：“禁地深处的玉简，藏着规则的秘密……若有朝一日现世，必是宗门大劫或大幸。”可眼前这孩子，连练气期都不是，怎会和玉简扯上关系？
“当真没碰过它？”墨尘的声音里藏着刺。
“没……”林凡攥紧裤腿，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血珠渗出来，滴在草席下的硬物上，“被红光卷走后，我就晕了，再醒来就在暗洞。”他不敢说玉简嵌进了眉心，更不敢说那夜水道里的恐怖幻象——乌黑的触手从玉简裂纹里钻出，差点把他拖进另一个世界。
通风口的阴影里，影雀的脸被符纸映得发绿。他咬着牙记录每句话，笔尖在“玉简”二字上反复涂抹，目光总瞟向周明腰间的副掌门令牌——怀里的拓片墨迹还没干，只要拿到证据，这拓片就能换真令牌，到时候再也不用给赵虎擦靴子了。
墨尘望着他躲闪的眼神，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禁地外，玉简冲天的血色红光。那股气息……分明是规则松动的迹象。
“委屈你了，先安心待着。”墨尘叹了口气，转身时，袖中悄然滑出颗护心丹——是他早年炼的，能抵御蚀灵阵的侵蚀。他没说出口的是：若玉简真在你身上，这丹，或许能保你一命。
铁门合上的瞬间，林凡猛地倒在草席上，被血珠浸湿的地方硌得生疼。他掀开草席，半块沾血的玉简碎片露了出来——边缘的锯齿和暗洞水道里那道铁栅栏的断口一模一样！原来那栅栏不是铁的，是用玉简碎片拼的！
他攥着碎片发抖，指尖的血滴在碎片上，与淡金纹路融成一片。眉心的红痕突然发烫，那缕淡金纹路在皮肉下游走，像条要破茧的金蛇。更诡异的是，他听见了细微的嗡鸣，像有个老迈的声音在说：“臭小子……快些解析规则……不然玉简反噬，把你脑浆绞成泥！”
“谁？！”林凡抄起碎片砸向通风口，却只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影雀刚离开，带起的风还在阵纹里打着旋。
同一时间，影雀窜出禁闭室，直奔周明的丹房。推开门，丹炉里的火光映得周明和三长老脸通红，像两尊要吃人的罗刹。
“说！”周明淬了毒的目光扫过来。
影雀把符纸递上：“那废物只说捡到玉简，没提私藏……但墨尘临走时，往草席下塞了东西，像是护心丹！”
周明捏碎符纸，护心丹能抗蚀灵阵——墨尘这是要保林凡活下来！他冷笑一声，丹炉里的火突然暴涨，将他的脸映得狰狞扭曲：“没提？那就让他提不了——通知赵虎，半个时辰后动手，用‘破灵弩’，别给墨尘留余地！”
林凡抱着膝盖缩在草席上，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嗡鸣，既怕这碎片引来杀身之祸，又隐隐觉得——这是唯一能砸碎镣铐的锤子。他摸出草席下的碎片，发现碎片上的淡金纹路，正和眉心的光芒遥相呼应，像在召唤什么。
“你……是谁？”他对着空气轻声问，却听见更清晰的回应：“老夫是玉简之灵，玄老……不过你这臭小子，再不让规则显形，就等着变成白痴吧！”
林凡惊得差点把碎片甩出去，腕间的蚀骨镣突然剧烈收缩，疼得他眼前发黑。就在这时，铁门传来“咔哒”轻响——有人在用细铁丝撬锁，阵纹被震得嗡嗡作响，像在预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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