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泛起鱼肚白,青云宗的山门就被一声粗暴的踹门声震得发颤,门轴“嘎吱”惨叫,像条被踩断脊骨的狗。
“墨尘老鬼!滚出来!”
黑熊的咆哮像炸雷般滚过清晨的薄雾,二十多个黑风寨匪徒扛着刀斧,把山门口的石狮子撞得摇摇欲坠。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混着劣质酒水气,熏得早起的杂役弟子直捂鼻子——这些人昨晚显然没少喝,此刻眼珠赤红,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狗,涎水顺着嘴角滴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腥臭的小坑。
墨尘赶到山门时,正看见黑熊用开山斧指着门匾上“青云宗”三个斑驳的金字,斧刃上的寒光舔舐着木头,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白痕,像在给宗门刻墓志铭。
“熊寨主大清早闯我宗门,是想砸了这牌匾,还是想掀了我这破庙?”墨尘的声音平静,手却悄悄按在剑柄上。道袍的左袖空荡荡的——昨夜为护林凡,他被周明暗中使绊子伤了左臂,伤口刚结痂的地方又裂开,血珠顺着袖管滴在地上,在雪地里绽成一朵朵暗红的花。
“少废话!”黑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三天期限已到,要么拿五千两银子来,要么把那叫林凡的废物交出来!否则——”他斧柄往地上一砸,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老子今天就拆了你这破宗门,让你们师徒俩去黄泉作伴!”
匪徒们跟着哄笑,刀斧碰撞的“哐当”声像催命符,惊飞了山门两侧槐树上的麻雀。鸟粪落在一个匪徒的脖颈里,他烦躁地抹掉,骂骂咧咧地将刀砍在旁边的石桌上,木屑飞溅如碎骨。
墨尘身后的弟子们个个脸色发白,握着法器的手都在抖。青云宗早已不是当年的青云宗,筑基期修士只剩墨尘一人,外门弟子最高不过练气五层,哪是黑风寨这群亡命徒的对手?
“寨主稍安勿躁。”墨尘强压下喉头的腥甜,“林凡之事尚有疑点,待查清后……”
“查清?查个屁!”黑熊突然提高声音,眼神却瞟向人群后的赵虎,“有人亲眼看见,那废物偷了你宗门的灵草,还闯了禁地!这种败类留着何用?不如给我黑风寨当苦力,还能抵点利息!”
赵虎在人群里缩了缩脖子,嘴角却勾起一丝阴笑——昨晚他特意让人给黑风寨送了信,添油加醋说林凡藏了禁地宝物,怂恿黑熊今早来抢人。他摸了摸怀里的令牌拓片,周明说“杀了林凡,这令牌就是你的”。小时候被师兄们按在泥里打的滋味又涌上来——这次,他要当踩人的那个。
“就是!这种废物就该交给黑风寨!”
“掌门别护短了,宗门都要被他毁了!”
几个被赵虎收买的弟子开始起哄,声音像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其他弟子的恐惧——他们怕黑风寨的刀斧,更怕被林凡连累。
墨尘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像被寒霜冻住的湖面。他缓缓拔剑,剑身映着他苍白却决绝的脸,剑刃上传来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看着黑熊狰狞的脸,又想起禁闭室里的林凡。保宗门,就得牺牲那孩子;护他,宗门可能被踏平。这道选择题,比挨十斧还疼。
“青云宗的弟子,轮不到外人处置。”墨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熊寨主若执意要强闯,先过我这关!”
“老东西找死!”黑熊被彻底激怒,开山斧带着破空声劈过来,斧风掀起地上的积雪,打在人脸上像无数细针在扎。
墨尘横剑相迎,“铛”的一声脆响,震得两人都后退半步。墨尘的右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他昨晚本就受了伤,此刻硬接这一击,气血翻涌得厉害,喉头一阵发甜,强忍着才没把血吐出来。
匪徒们见状,举着刀斧就往门内冲,弟子们虽害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阻拦。一时间,山门口刀光剑影,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烂粥。一个年轻弟子被匪徒的刀划破肚子,他捂着伤口倒下时,眼里还留着对爹娘的念想。
赵虎混在乱哄哄的人群里,趁没人注意,悄悄往后退。他绕到后山的小路,贴着藏经阁的阴影走——那里是防守薄弱处,昨天特意查过,匪徒主攻山门,没人会注意这条被积雪埋了一半的路。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像在替他的心跳打节拍。越靠近禁闭室,蚀灵阵的寒气就越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阵力蒸腾的焦糊味——那是林凡的血被蚀灵阵炼化后的味道。
“林凡啊林凡,别怪我心狠。”赵虎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要怪就怪你自己,一个废物,偏偏占着好东西。”
禁闭室的铁门紧闭着,蚀灵阵的纹路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赵虎的杀气刚靠近,阵纹突然变得更红,像无数细针扎在门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从怀里摸出根铁棍,掂量了掂量——这是他特意准备的,普通的刀剑根本砍不开这铁门。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举起铁棍猛地砸向门锁。
“哐当!”
铁锈飞溅,门锁应声而裂。赵虎却故意提高声音,对着里面大喊:“林凡!你果然在这里!偷了宗门宝物还想跑?我看你往哪逃!”
他一边喊,一边推门进去,眼神像毒蛇一样扫视着禁闭室——林凡缩在角落里,腕上的蚀灵镣已经被血浸透,伤口处的血珠刚渗出就被阵力蒸成白雾,脸色苍白得像纸,看起来虚弱不堪。
“废物,藏得挺深啊。”赵虎关上门,脸上的“正义凛然”瞬间变成狰狞的狞笑,“快把你从禁地偷的宝物交出来,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凡抬起头,眼底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刚才已经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也猜到了赵虎会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我没有宝物。”林凡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你想杀我,就直说。”
“死到临头还嘴硬!”赵虎被他的平静激怒了,一步步逼近,“别以为墨尘能护着你,今天就算你插翅也难飞!”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那匕首淬了毒,刀鞘上的蛇纹在光线下扭曲,像在吐信。
林凡的目光落在赵虎按刀的手上,又悄悄瞥了一眼眉心——那里的玉简似乎感受到了危险,正微微发烫,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血管蔓延开来。他不知道这股力量能不能帮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你不敢在这里杀我。”林凡故意拖延时间,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杀了我,墨尘掌门不会放过你,黑风寨的人也会把账算在你头上。”
赵虎的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贪婪压了下去:“谁说我要杀你?”他狞笑着,“我会对外说,你畏罪潜逃,不小心掉进了后山的悬崖。到时候,谁会怀疑到我头上?”
他猛地抽出匕首,寒光一闪,直刺林凡的胸口!
林凡下意识地往后缩,同时集中全部精神,试图调动眉心那股微弱的力量。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赵虎挥刀带起的气流——那些淡金脉络像被搅乱的蛛网,正随着赵虎的动作疯狂震颤。他集中精神“拽”向最乱的那一缕,纹路突然绷直,像条鞭子抽在匕首侧面。
赵虎的匕首突然歪了一下,擦着林凡的肩膀刺进了后面的石壁,“噗”的一声,石屑飞溅如碎牙。林凡感觉皮肉被撕开,寒意顺着伤口往里钻,像有条冰蛇在啃噬骨头,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怎么可能?”赵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一下,他明明瞄准了心脏,怎么会突然偏了?
林凡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插在石壁上的匕首,心脏狂跳不止。这股力量……真的有用!第一次推动气流时,他怕得浑身发抖,可看到赵虎狰狞的脸,突然想起墨尘挡在身前的背影——不能死!这念头让他指尖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
赵虎回过神来,又惊又怒:“你这废物耍了什么花样?!”他拔起匕首,再次刺了过来,这一次,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势要将林凡一击毙命。
林凡的目光紧紧盯着匕首周围的气流纹路,手心全是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成功一次,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他的瞬间,禁闭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赵虎!你在干什么?!”
墨尘的声音带着怒火传来,他浑身是血,左臂无力地垂着,肩头还在淌血——刚才为了冲进来,他故意卖个破绽,让黑熊的斧刃擦着肩头掠过,借着后退的力道撞开两个匪徒,拼着左臂再添道伤口,才冲出包围。
赵虎脸色大变,急忙收回匕首,装作惊慌的样子:“掌门!我……我发现林凡想跑,正要拦住他!”
墨尘的目光扫过插在石壁上的匕首,又落在林凡流血的肩膀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是吗?”
赵虎的心跳得飞快,脸上却强装镇定:“是啊掌门,您看,他都把门锁砸坏了……”
墨尘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进来,蚀灵阵的寒气让他受伤的左臂微微颤抖。他的目光在林凡和赵虎之间来回移动,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夹杂着黑熊愤怒的咆哮:“墨尘!你敢耍我?!给我杀进去,把人抢出来!”
这骚动并非偶然——周明站在藏经阁二楼,对着西侧挥了挥手。那里的弟子突然“失手”,让三个匪徒冲了进来,瞬间撕开防线。他捻着胡须低声道:“乱吧,越乱越好。”
赵虎的眼睛亮了起来——黑风寨的人进来了!这下,就算墨尘怀疑他,也顾不上了!
“掌门,外面情况紧急,我们先出去吧!”赵虎假意提醒,手里的匕首却悄悄藏到了身后。
墨尘皱了皱眉,刚想说话,突然看到林凡对着他微微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警示。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要有所动作,赵虎突然暴起,匕首再次刺向林凡,同时大喊:“林凡!你还想袭杀掌门?!”
这一次,他算准了墨尘会救林凡,想趁乱把两人一起解决掉!
墨尘怒喝一声,用尽全力扑过去,想挡在林凡身前。可他伤势太重,动作慢了半拍。
林凡看着刺来的匕首,看着墨尘扑过来的背影,看着赵虎那张狰狞的脸,眉心的玉简突然剧烈发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了出来。
他“看到”了空气中所有的气流纹路,它们像被驯服的绵羊,顺着他的目光涌向赵虎,淡金脉络在晨光下织成一张网,等待着他的指令。
“就是现在!”
林凡在心里狂喊,猛地伸出双手,朝着赵虎的方向一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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