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涎脸鬼凭一张厚脸皮横行江湖,寻常刀剑不伤,水火难侵,众人束手无策。
智囊含冤眉头紧锁,寻思道:“蚀骨花虽能克他,早已绝种,然此物听闻于鬼市有,往返需三月路程,此间不知又有多少生灵遭其荼毒。”
此计既不可行,只得另寻良策。
含冤围着涎脸鬼的巢穴连转三日,见他白日里强抢民女、勒索商贾,夜间便对着铜镜自赏其脸,口中兀自吹嘘:“普天之下,谁有我这般铁面皮?便是神仙老子也奈我不得!”
含冤心中一动,猛然省悟道:“其所以肆无忌惮者,全仗此一张厚脸。若能破了这面皮,便如猛虎拔牙、蛟龙断角!”
当下眼中精光一闪,一条“换脸计”已在胸中酝酿成熟。
次日清晨,含冤换上一身青衫,背负礼盒,扮作个走方术士,径投涎脸鬼洞府而来。那洞外守卫见是生面孔,厉声喝问:“来者何人?可知此处是涎脸鬼大人的地盘?”
含冤深深一揖,赔笑道:“小人含冤,久闻大人面皮盖世,特来拜谒。”
守卫通报进去,涎脸鬼正斜倚榻上剔牙,闻言冷笑道:“又来个拍马的?带他进来!”
含冤入得洞内,只见那涎脸鬼果然生得一张异相:脸皮油光锃亮,赛过铁甲,眼角嘴角虽布满皱纹,却毫无羞愧之色。
含冤纳头便拜,将礼盒高举过顶:“小人云游四方,尝闻‘南有厚脸皮,北有涎脸鬼’,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大人这张脸,真乃铜墙铁壁,万古流芳!”
涎脸鬼听得“万古流芳”四字,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将礼盒接过,见里面是些珍珠玛瑙,更是心花怒放,拍着含冤的肩膀道:“好说好说!世人皆骂我无耻,唯有你这小子有眼光!”
含冤趁热打铁道:“大人之脸,坚则坚矣,只可惜略显粗鄙。小人祖传一门‘易容换脸术’,能将凡俗面皮换作仙家玉容,不仅美观大方,更能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助大人横行天下,岂不美哉?”
涎脸鬼闻言,贪心顿起,摸着自己的脸道:“哦?竟有这等妙法?快快与我换上!”
含冤假意推辞道:“换脸需用‘教命水’先行软化旧皮,此水滚烫如火,恐伤了大人……”
涎脸鬼不耐烦道:“我这脸皮连熔炉都不怕,何惧区区热水!只管拿来!”
含冤心中暗喜,忙命人抬来一盆沸水,水面热气蒸腾,隐隐有白汽翻涌。
涎脸鬼不知是计,仰起脸来,催促道:“速速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含冤猛地将水盆向他脸上泼去!只听“滋啦”一声响,那厚如城墙的脸皮遇着沸水,竟如滚油浇雪般软化下来,鼓起无数水泡。
涎脸鬼吃痛,正要发作,含冤早已拔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手腕一翻,顺着脸皮边缘轻轻一挑,那张作恶多端的厚脸皮便如脱靴般被整个剥了下来,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真面目。
未等涎脸鬼惨叫出声,含冤从怀中取出一方锦盒,打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张薄如纸片的新脸皮,隐隐透着金光。这脸皮非丝非麻,乃是用千年“良心藤”与“羞耻草”混合炼制而成,寻常人贴上毫无异状,唯有那无耻之徒戴上,便会被其灵性反噬。
含冤趁其不备,将新脸皮往他脸上一贴,那脸皮便如活物般自行收紧,牢牢粘住。
就在新脸皮贴妥的刹那,奇迹陡生!涎脸鬼只觉脑中轰然一响,平生所做的龌龊勾当——强占民女、拐卖孩童、诬陷忠良、欺压弱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第一次看清自己那龌龊的灵魂,第一次尝到羞耻的滋味,只觉无数钢针在心头乱刺,痛得他满地打滚,哀嚎道:“我做了这许多恶事!我还是人么!”
他捂着脸颊,在地上翻滚不休,那张用良心与羞耻制成的脸皮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洞壁上自己的倒影,只觉那张脸丑陋无比,比鬼还要可怖。羞愤、悔恨、绝望交织在一起,终于让他崩溃。
涎脸鬼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嘶声吼道:“我无颜活于天地之间!”
说罢横剑自刎,一腔污血喷溅在石壁上,化作点点黑痕。
钟馗等人听得洞内动静,一拥而入,见涎脸鬼已然气绝,那张新脸皮在他脸上渐渐化为飞灰,只余下一具无头尸身。
含冤望着地上的尸首,叹道:“脸皮虽厚,终难敌良心一击。人若无耻,纵有铜皮铁骨,亦难逃天谴。”
众人闻言,无不感慨万千。正是:厚脸横行终有尽,良心一点破千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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