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宫归返,萧景琰未有片刻停歇。次日,他便在院中开始探寻那道黑丝的来历。
**掌心裂痕热度未减,萧景琰以指尖轻触伤口,血液汩汩而出,落于砚台之上。墨色平静如初,他挥剑蘸血,于空中绘出那道自青铜巨门渗出的诡异黑丝轮廓。**线条凝滞空中,识海随之震荡,剑心通明悄然铺展,将昨夜所见地宫黑气与仙宗使者入城时的灵力波动逐一比对。
天机阁使者左袖第三道符纹中,藏有一缕极淡黑息,形如游蛇,隐于灵流深处。其运行轨迹与地宫黑丝同源,却被某种功法强行净化,仅余残痕。他收剑入鞘,玉符封印血绘图样,一道飞剑自寒渊峰密室射出,直奔城外。
莫孤鸿需彻查近十年仙宗弟子失踪案。若这些失踪者皆曾接触魔息,再经“净化”处理,便能解释为何仙宗表面清白,体内却藏污纳垢。
他立于院中槐树下,左手三指扣住剑柄三寸,孤光微震,与地脉共鸣。整座皇城灵流走势在识海中浮现,如江河奔涌。裴仲府邸所在方位,灵压异常凝滞,似有屏障隔绝内外。
入夜,后园灵力波动突起。
一道极细的神识波纹穿透静音阵缝隙,被孤光剑引动地气传导至萧景琰识海。声音断续,却清晰可辨。
“……天机令已启。”
是裴仲的声音,低沉如铁器相磨。
“三日后子时,龙首台见。”
另一道回应自识海深处浮现,阴冷如寒泉浸骨:“血祭不必惊动皇帝,你们只管拖延萧景琰。”
此声与天机阁主神识波动完全吻合。
萧景琰闭目,剑心通明将这段对话凝成一道灵纹,封入无字玉简。他未动用监察司渠道,而是将玉简交予景明帝贴身太监,只道一句:“龙脉之危,不在外魔,在内蠹。”
次日清晨,朝会开启。
五大仙宗使者列席殿外,天机阁主执玉笏当先,玄丹宗、雷音寺、青冥剑宗、云崖阁依次而立。裴仲立于御阶之下,面带儒雅笑意,向诸使拱手:‘龙脉异动,关乎国运,今请诸位共议对策。’五大仙宗使者各怀心思,争吵不休,争执的焦点围绕天机令是否启动及主导权归属。
天机阁主出列,声如钟鸣:“龙气紊乱,乃天机示警。唯有启动‘天机令’,以星轨推演,方可溯源清浊。”
雷音寺长老当即反驳:“天机令动,则逆天机。前朝因此令致三十六州大旱,血流成河,此等旧法,岂可轻启?”
玄丹宗使者低头不语,袖中却有一粒丹药微颤,其形如豆,色呈暗灰,正是‘破谶丹’,专破天机推演之术的禁药。
萧景琰静立殿角,剑心通明悄然扫过五宗灵力流转。玄丹宗使者丹田处有轻微阻塞,显是暗藏破谶丹所致;雷音寺僧人指甲泛青,指尖微颤,曾服“净业散”无疑。此药可压制魔气侵蚀,但服用者须上报宗门备案,此人却未申报。
五宗表面共议,实则各怀私心。
天机阁欲借天机令掌控龙脉主导权;玄丹宗忌惮其术,暗备破法之药;雷音寺因旧怨不愿合作;云崖阁沉默观望,唯青冥剑宗代表未至——寒渊峰无人可与萧景琰并列。
裴仲抚须微笑:“诸位皆为国虑,实乃社稷之福。然事不宜迟,今日当定主导之宗。”
天机阁主再进言:“萧世子虽有龙纹令,然筑基之身,难承龙脉重压。不如由我阁主阵,辅以诸宗之力,共行净化。”
话音未落,雷音寺长老怒目而视:“你天机阁何时替人做过辅臣?分明是要独揽大权!”
殿内争执再起。
萧景琰未出声,剑心通明却已推演出三日后子时的局势:龙首台乃皇城地脉交汇点,若在彼处启动天机令,再配合血祭,足以引动龙脉逆流,将帝王气运转为堕仙养料。而裴仲与天机阁主所言“拖延萧景琰”,正为此争取时间。
他转身离殿,未走正门,而是穿行偏廊,直入监察司密档房。
十年来,五大仙宗共上报弟子失踪三十七人,其中天机阁十二人,玄丹宗九人,雷音寺七人,余者零散。所有失踪者皆无尸首,宗门仅以“闭关”“远游”搪塞。
他调出最近一例:三月前,玄丹宗外门弟子陈元,于采药途中失踪,其师上报“坠崖”,但尸骨未寻。萧景琰以剑心通明反溯档案灵息,在陈元名册上捕捉到一丝极淡黑气残痕。与地宫黑丝同源。
失踪非意外,是实验。
仙宗以弟子为容器,试炼净化魔息之法,失败者被抹去痕迹,成功者则成为潜伏棋子。
他合上卷宗,走出密档房。
夜色已深,城中灯火渐稀。
他立于府邸屋顶,孤光横膝,剑脊裂痕微光流转。剑心通明再度展开,将今夜所获信息串联成线:裴仲与天机阁主密谋血祭;仙宗各怀私利,不愿真正合作;失踪弟子体内藏有魔息残痕,证明他们早已涉足禁忌。
唯有打破其联盟,方可瓦解阴谋。
他取出一枚寒渊峰特制玉符,注入灵力,传讯雷音寺随行僧人:“昨夜地宫所见黑气,与玄丹宗‘净业散’药效相冲。贵宗若愿查清真相,三日后子时,龙首台外,孤身前来。”
玉符化光而去。
他又传讯玄丹宗使者:“天机阁已向裴仲献策,欲借天机令清除异己。贵宗九名失踪弟子,皆因服用破谶丹被灭口。若不信,可查陈元尸骨——其骨髓呈墨绿色,乃魔息浸染之证。”
两道飞讯隐入夜空。
他并不指望他们立刻反目,只需埋下猜忌之种。当彼此怀疑对方已被魔气侵蚀,联盟便不攻自破。
三日后,龙首台。
他必亲临。
届时,天机令若启,他便以剑斩令;血祭若行,他便以剑破阵。孤光虽断,剑心不灭。
他起身,踏向屋檐边缘。
城中某处,一道灵光悄然升空,直奔天机阁驻地。
片刻后,另一道灵光自玄丹宗驿馆射出,轨迹偏折,落向雷音寺暂居之所。
萧景琰立于风中,左手三指仍扣剑柄。
孤光剑脊裂痕忽然一颤,冰蓝剑纹自剑格蔓延至掌心,与昨夜掌心裂痕完全重合。
他低头,看见裂痕深处,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古篆,如血刻成,仅一字:
“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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