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沉入识海，全力沟通那盏静静悬浮的青铜残灯。
叶烬的心跳得飞快，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安。这些废药渣比之前的矿渣看起来“营养”丰富得多，它们能带给残灯多少补充？
随着他的催动，那豆大的灯焰轻轻摇曳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吸收废矿渣时明显更强劲一些的吸力，骤然从灯盏中传出，透过他的手掌，笼罩了木桶中的废药渣。
没有惊天动地的景象，但叶烬的感知却异常清晰。
在他的“眼”中，那粘稠、散发着怪味的黑褐色药渣，其内部某些极其细微的、尚未完全消散的药性精华和微弱的灵气残渣，正被那股无形的力量蛮横地抽离出来！
这个过程比吸收废矿渣要明显得多。
他甚至能“看到”一丝丝极其淡薄的、混杂着各种颜色的雾气般的能量，从药渣中被抽出，然后透过他的手掌，被吸入体内，最终汇入识海，被那盏贪婪的青铜残灯吞噬殆尽。
而随着这些能量被抽离，他手掌下按着的那片药渣，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灰暗、黯淡，甚至变得有些疏松干燥，仿佛在一瞬间被加速风化了无数倍，所有残存的最后一点价值都被彻底榨干！
“有效！而且效果比矿渣好很多！”
叶烬心中狂喜，努力压制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欢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虽然依旧微弱、但却远比之前吸收废矿渣时明显得多的暖流，正通过手臂汇入身体，最终被灯盏吸收。
识海中，那豆大的昏黄灯焰，像是被注入了一小勺油，猛地向上窜起了一小截，变得明亮了不少，散发出的暖意也明显增强，甚至让他疲惫的身体都恢复了一丝力气！
“太好了！”
叶烬毫不犹豫，立刻将双手都按了上去，全力催动残灯！
一个桶，两个桶，三个桶！
他如法炮制，将三大桶废药渣全部“吞噬”得一干二净！
当最后一桶药渣也失去所有残存能量，变得灰败不堪时，叶烬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
他内视识海。
此刻的青铜残灯，那一点灯焰已经从之前的“豆大”变成了“枣核”大小，明亮而稳定，散发的暖意流转全身，让他感觉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中，舒坦无比。连续拉车带来的疲惫感都被驱散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在这股暖意的滋养下，他感觉自己那五年纹丝不动的炼气一层修为，竟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但真实不虚的增长！丹田内的那缕灵力，似乎也粗壮了那么一丝丝！
这种清晰感受到进步的感觉，几乎让他热泪盈眶。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终于靠自己的力量，向前迈进了一小步！
虽然这一步微乎其微，但对于在黑暗中独行太久的人来说，这一点点光芒，就是全部！
激动过后，叶烬迅速冷静下来。
他看着板车上那三大桶已经变得毫无价值、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破败的药渣，眉头微皱。
这样不行。
虽然这里人迹罕至，但万一有人路过，看到这些药渣变得如此“异常”，难免不会心生怀疑。必须处理干净。
他拉起板车，将三桶彻底废掉的药渣倾倒在谷底那巨大的垃圾堆深处，与其他废弃物混合在一起，并用一些碎石泥土稍作掩盖，确保看不出任何异常。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板车轻快了许多，但叶烬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喜悦过后，是更大的渴望和……焦虑。
三桶废药渣带来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盏残灯的“胃口”有多大！它就像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想要快速进步，他需要更多、更“高质量”的“垃圾”！
可是，像今天这种能一次性接触到大量废药渣的机会，不可能天天有。赵管事也不会那么“好心”。
“必须想更多的办法……”叶烬拉着空板车，脑子飞速转动。
丹阁、器阁、符阁……这些地方每天都会产生大量废弃物。但如何稳定地、不引人怀疑地接触到它们？
主动申请长期处理废料的任务？赵管事事出反常必有疑，频繁申请这种“苦差事”，反而可能引起他的好奇和探究。
偷偷去垃圾堆“淘宝”？风险太大，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垃圾堆杂物繁多，效率低下。
还有什么办法？
叶烬的目光扫过道路两旁。偶尔有外门弟子行色匆匆地走过，有些人腰间鼓鼓囊囊，似乎收获不小。
他的眼神微微闪烁。
宗门内，弟子之间私下交易、以物易物的情况并不少见。尤其是那些完成任务的收获，或者自己用不上的材料。
或许……他可以用自己那点微薄的贡献点，去换取别人眼中“无用”的废料？
比如，用一点贡献点，换取别人准备丢弃的、炼废的丹药残渣或者破损的符纸？
对于其他弟子来说，这是废物利用，凭空多得一点贡献点。对于他而言，这是用最低的成本，获取宝贵的“资源”！
这个念头让叶烬的心脏再次火热起来。
虽然这样做的效率可能不如直接处理大批废料，但胜在安全、稳定、可持续！而且可以有针对性地挑选可能蕴含能量更多的“垃圾”！
“可以试试！”叶烬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先去录事堂交割了任务。负责登记的外门弟子看到他一个人完成了运送三桶药渣的任务，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并未多问，例行公事地给他的身份令牌里记录了一点贡献值——干三个人的活，却只给了一个人的报酬。典型的欺负人。
但叶烬并不在意，他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点贡献点上了。
他拿着身份令牌，没有立刻回住处，而是朝着外门弟子经常自发聚集交易的一片小广场走去。
这片小广场位于杂役区和正式外门弟子区域的交界处，平时颇为热闹。有摆摊出售自己采集的药材、矿石的，也有求购丹药、武器的，甚至还有发布组队任务信息的。
叶烬很少来这里，因为他穷得叮当响，来了也只有看的份。
但今天，他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和计划，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广场。
他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先装作漫无目的的样子，在各个小摊前闲逛，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周围的交谈，眼睛也在悄悄观察。
他发现，确实偶尔会有弟子拿出一些明显炼制失败、灵气微乎其微的东西，试图低价处理，但往往无人问津。
“收购废弃丹渣、破碎符纸、残次矿石……价格面议。”
一个略显怯懦但又带着一丝坚定的声音，在广场一角响起。
说话的人，正是叶烬。
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这行字，然后便安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举动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几个路过的外门弟子停下脚步，看了看地上的字，又看了看叶烬，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收垃圾？这小子是不是穷疯了？”
“叶烬？那个天漏之体？他收这些废料干嘛？难道指望从里面淘出宝贝？”
“嗤，真是脑子冻坏了了吧？”
嘲讽和议论声毫不意外地传来。
叶烬低着头，袖中的拳头微微握紧，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然而，嘲讽归嘲讽，但“价格面议”几个字，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兴趣。
一个身材瘦小、眼神精明的弟子凑了过来，打量了叶烬几眼，从怀里掏出几块黑乎乎、像是烧焦了的药块，问道：“喂，叶师弟，前几日我炼丹失败的残渣，还有点药味，你要吗？怎么收？”
叶烬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一动。那几块药渣虽然焦黑，但残存的药力似乎比今天他运送的那些散装药渣还要稍好一点。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露出为难又犹豫的神色，小声道：“这位师兄，我……我就是想找点东西，研究一下炼丹失败的原因，学习学习……您看，一点贡献值，换您这三块残渣，行吗？”
一点贡献值，相当于一块下品灵石，对于这些废料来说，简直是天价了。
那瘦小弟子眼睛一亮，生怕叶烬反悔，立刻将三块废药渣塞到他手里，一把抢过他的身份令牌，迅速划走了一点贡献值，嘴上还假惺惺道：“叶师弟好学之心令人佩服！以后再有这种废料，我还给你留着！”
交易完成，那弟子喜滋滋地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哄笑，看叶烬的眼神更像看傻子了。
但叶烬毫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三块散发着焦糊味的药渣收进怀里，感受着其中残存的微弱能量，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一点贡献值，换来了堪比大半桶普通废药渣的能量！这笔交易，太值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快，又有几个弟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一些自己觉得无用的废弃材料拿了过来。
“我这有几张画废了的符纸，灵气都快散光了，你要吗？”
“我这有一块提炼失败的铁精，杂质太多，一点贡献值卖你！”
“我这儿有点灵谷糠麸，没啥灵气了，你要不要？”
叶烬来者不拒，但每次都装作十分犹豫、斤斤计较的样子，努力压价。
“师兄，你这符纸都快没光了……半，半点贡献值行吗？”
“这铁精……也太次了，半点贡献值吧？”
“糠麸……这，这点贡献值太多了，要不您再添点别的？”
他故意表现得像个既想捡便宜又舍不得贡献值的穷酸小子，完美地符合了他一贯的形象。
最终，他用身上仅有的四点贡献值（包括刚任务获得的一点），换来了了一小堆五花八门的“垃圾”：几张灵光黯淡的废符纸、几块残次矿石、一小包灵谷糠麸以及最初的那三块废丹渣。
在周围人看傻子般的目光和嘲笑声中，叶烬抱着这堆“宝贝”，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小广场。
回到他那冰冷的木屋，关紧房门。
叶烬看着地上那一小堆散发着各种怪味的废弃物，脸上终于露出了再也无法抑制的、灿烂的笑容。
目光灼热，如同看着一座金山。
他盘膝坐下，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抓向了那三块焦黑的废丹渣。
“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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