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睁开眼,烛火映在他幽深的眸子里,跳动着,却不见半分暖意。
那声音搅得他心头无端烦躁。
这个蠢货,不会把衣服穿上再去歇息。
良久,他吐出两个字:“拿去。”
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程知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有了动作。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寒冷而僵硬不堪,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那堆鹅黄色的衣物就在他蒲团边上,离他不过一臂之遥。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柔软的绸缎,一股暖意顺着衣料传来,那是他身体的余温。
程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敢多想,急忙将衣物抱在怀里,然后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
就在她侧身,想要将外衫裹住自己时,身上那件单薄的月白色亵衣因她的动作而敞开了领口,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
一截瓷白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胸前大片的肌肤,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暴露在跳跃的烛光下。
月光透过窗棂,恰好洒在她身上,为那片雪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腰肢弯折处勾勒出一道弧线。
萧晏敲击木鱼的动作彻底停住。
他的目光本是随意一瞥,此刻却像是被钉住了。
空气里浓郁的檀香,不知何时混入了一缕极淡的、属于女子的馨香,像无形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呼吸。
他修持了半年的佛心,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充满预谋的女人。
萧晏猛地移开视线,重新闭上眼,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蠢货。”他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谁。
程知意已经飞快地将自己裹好,重新缩回了那个阴冷的角落。
“只求渡过今晚,请王爷明日再责罚。”
她将脸埋在柔软的绸缎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萧宴没再出声,默许了今晚的举动。
有了这身厚实的衣物,寒意被隔绝在外,程知意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
禅房里,萧晏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仿佛一夜未动。
程知意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将那件鹅黄色的外衫仔细叠好,连同其他的衣物一起,整整齐齐地放在了矮几上。
然后,她冲着那个背影,无声地福了福身,转身推门而出。
门外,冷风扑面,让她瞬间清醒。
守了一夜的太监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
“程娘子,请随老奴来。”嬷嬷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程知意被带到一间偏僻的厢房,房内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请娘子宽衣。”嬷嬷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程知意沉默着,顺从地解开了身上的亵衣。
嬷嬷上前,用一根缠着白布的细长银箸,探入她身下。
片刻后,她取出银箸,对着光亮仔细查看,白布上干干净净,不见半点落红。
“哼。”嬷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看程知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彻底报废的物件。“没用的东西。”
随后,便出去禀告。
再次见到太后,是在慈安宫的暖阁里。
太后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成色极好的蜜蜡佛珠,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没成?”
程知意跪在地上,额头贴着金砖,声音平静:“是。民女无能。”
“啪!”
太后将那串佛珠重重摔在桌上,蜜蜡珠子撞击紫檀木,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废物!”
她终于抬眼看向程知意,目光锐利如刀。“想着你一晚不出来,是能成事的,最后却告诉哀家,你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家?”
太后的声音里满是怒火和失望:“辜负哀家教导!”
程知意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火上浇油。
暖阁里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来人。”太后冷冷开口,“拖回去,别在这里扰了哀家。。”
“太后娘娘!”程知意猛地抬起头,“请再给民女一次机会!”
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机会?程知意,你当哀家这里是善堂吗?哀家手底下想搏富贵的漂亮姑娘,从这里能排到宫门外头去,凭什么再给你机会?”
“就凭民女昨晚能够在禅房待上一晚。”程知意迎上太后的目光,一字一句。
太后动作一顿:“哪又如何?。”
“也比其他人有进步”程知意垂下眼帘,声音恢复了平稳,““太后娘娘,请再给民女五日时间。”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五日之内,民女必定让王爷……尝到女人的滋味。让他知道,红尘俗世的极乐,远比枯坐念经有趣得多。”
太后却笑了。
这张脸,确实有几分林朝雨的清丽,但骨子里的这股狠劲和野心,却是林朝雨拍马也赶不上的。
也许是这样的女人,才能对付她那个油盐不进的儿子。
“五日?”太后伸出三根保养得宜的手指,“哀家只能再给你三日。三日之后,若你还不能让晏儿碰你,你就自己滚回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