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炸了。
不是夸张，是真的要炸了。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代码全都重影了，像爬满屏幕的蚂蚁。咖啡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现在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发酸，连喉咙都泛着苦味。
“最后一行…总算…”他用发抖的手指按下回车，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视线越来越模糊，耳朵里响起尖锐的鸣声，连空调的运作声都听不见了。
“特么的…996真是福报…”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秒，也许很久。
凌墨猛地“醒”了过来。
或者说，他感觉自己有了意识，但轻得不像话。他一低头，吓得魂飞魄散——另一个自己还瘫在椅子上，脸色死灰，嘴唇发紫，眼睛半睁着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搭在键盘边上。
而他，正飘在空中，俯视着这一切。
“我…我这是…”他整个人都懵了，“幻觉？VR测试？还是？？”
一个冰冷的答案砸进脑海里：猝死。
996的终极结局，ICU的直通车，他还真中奖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办公室角落的空间忽然晃了一下，像水面被搅动了似的。紧接着，两个人影直接穿墙走了进来。
凌墨的魂体一哆嗦。
这俩人打扮得人模人样，一个黑西装，一个白西装，脸色惨白但五官周正，看着挺像回事。要不是他们浑身冒冷气、还会穿墙，凌墨差点以为是老板找来的什么夜间顾问。
这两位“精英”目光一扫，精准地落在他……的魂上。黑衣的那个低头看了看手里发着幽蓝光的……超大屏智能手机？
“信息核对。”黑衣那位开口，声音平得像电子合成音，“凌墨，男，二十六岁，急性心源性猝死。死亡时间：凌晨三点十四分零八秒。地点：XX市XX区XX大厦17楼。没错，是他。”
白衣那个点点头，也在自己手机上划了几下：“嗯，就这个，本月KPI垫底那个片区报上来的。赶紧的，弄完还能赶回去打卡。”
凌墨：“？？？”
啥？信息核对？死亡时间？KPI？打卡？
这什么情况？！黑白无常现在都数字化办公了？锁链呢？镣铐呢？哭丧棒呢？这地府流程也太现代化了吧？！
黑衣那位收起手机，朝他飘过来，面无表情地念道：“凌墨先生，根据《地府灵魂引渡管理条例》第一章第三条，您已经正式死亡。我们是地府阴阳秩序管理部的勾魂员，工号744和885。现奉命带您去地府报到。请您配合工作，不要抵抗，以免影响您的最终KPI……呃，最终考评。”
凌墨感觉自己的整个魂都在抖。他努力挤出声音：“等……等等！两位大哥，是不是搞错了？我觉得我还能救！我方案还没存……呸不是，我医保钱还没赚回来！”
白衣那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个个都这么说。快点，我们忙着呢，月底冲业绩……额，冲指标。”他晃了晃手机，“自己走，还是我们帮你‘一键勾魂’？强制模式要扣你‘初始阴德点’的，那玩意儿下去以后买房落户全靠它。”
凌墨顺着他看去，漆黑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APP，中间是个巨大的“勾”字按钮，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一键勾魂，便捷无忧”。旁边居然还有“满意度评价”和“投诉建议”的图标。
凌墨彻底无语了。这用户体验做得还挺到位？
他看了一眼椅子上再也不用加班的自己，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位举着手机等他“被扫码”的数字化鬼差。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突然涌上来，甚至压过了死亡的恐惧。
他活着的时候卷死卷活，就为那点KPI和绩效，结果死了还得面对KPI？连勾魂的都要冲业绩？阴间也这么内卷？？
“不是……地府也搞这个？”他指着那APP，声音发颤。
黑衣勾魂员叹了口气，好像见怪不怪：“时代不一样了，兄弟。下面也搞数字化管理、精细化运营，要提高效率跟客户……啊不，魂魄满意度。体谅一下，我们也是打工的。”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凌墨连死了都忍不住想吐槽。
“行了别废话了，”白衣勾魂员催道，“早死早超生……呸，早报到早排队。看你这样生前也没少加班吧？下去没准适应得更快。”
真是扎心扎到肺管子。
凌墨简直想哭。他能怎么办？反抗？他连个身体都没。讲道理？他跟两个鬼差讲什么道理？
他只能认命地、像件待扫的商品一样飘过去。
黑衣勾魂员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他。“滴”的一声，屏幕亮起绿光，显示【身份核验通过】。
“凌墨先生，欢迎开启阴间新生活。”黑衣那位毫无感情地念完标准台词，手指一点按下了那个“勾”字按钮。
没有锁链，也没有天旋地转。凌墨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手机里传来，他的魂体一下子被拉长、扭曲，变成一道光被吸进了屏幕。
APP界面跳出一条提示：【勾魂成功！耗时2分17秒。评价：优。预计收获阴德点 5。】
白衣勾魂员凑过来看了一眼：“啧，效率还行。走，下一个在城东，是个跳广场舞太嗨心梗的大妈，别被隔壁组抢了。”
“急啥，开‘幽冥导航’优化下路线，绕开那几个阳间道士老是布阵的地方…”
声音渐渐远了。
凌墨的意识在虚空里浮浮沉沉，只剩最后一个念头疯狂刷屏：
“死了都要KPI？！这地府还有没有鬼权了！而且…初始阴德才加5？这点数在下面够买厕所吗？！”
他的社畜之魂，在死后，发出了不甘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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