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锋的葬礼结束后。
早早返回少女海岸取自己没来记得收拾的行李。
淇淇陪着她回来,送女孩们往返的小火车已经停运,比赛后的第三天,所有参赛女生和工作人员便都撤离干净了。只剩早早淇淇两个没搬走。
两个人打车到门口,整栋房子安静的坐落在未融的积雪里,像是也进入了冬眠期。
“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了吧....”淇淇甚至有点害怕。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还有门卫的大爷坐在那个亭子里。
“爷爷,你还没走啊。”进门后,淇淇打招呼道。
“这不是等你们呢嘛。除了你俩还有一批下午来拿设备的。”
爷爷双手揣兜瘫坐在椅子上,穿戴暖和的棉衣帽子,样子像是快睡着了。
“是什么设备?”
“就是那些摄像头,投影仪。你们走了这里也就没用了,设备他们就都会拆下来放到别处。”
“看来节目组也不富裕。”
两个人告辞爷爷,进了宿舍楼。
五个决赛选手之外的其他人只是回来住了一天,没想到就搞得宿舍十分狼藉。
应该是在宿舍搞过庆祝,很多酒瓶滚落在走廊里和敞着门的房间里。一些彩色碎纸屑粘在地上干了的泥雪脚印里。
一些房间开着窗,窗帘偶尔被吹起。
冬季的太阳低伏,阳光透过窗子将外面梧桐树影拉长,一直投射到走廊上。两个人踩着这些脚印,纸屑和树桠的影子走回宿舍,收拾箱子。
“我们再去教学楼看看吧。”
早早忽然提议道。
“好。”难得见早早提出要求,这两天早早话真的很少,淇淇忙答应。
两个人将箱子放在一层门口,去空荡的楼里转了转,教室的门也都没有上琐。一些桌椅都被堆积在角落,做游戏的泡沫道具、舞台道具也杂乱堆积着,一些海报、课堂资料和一些表格随处散落。
大教室的地上贴的颜色区域和排名序号被撕掉了一些,可能是觉得太费事了,撕了一半又放弃了。露出灰色的水泥地面。
原来在那些繁华热闹,光鲜亮丽的背后,往往是破败,杂乱和暗淡。
“我们走吧。”
“再见了少女海岸。”和基地最后告别,两人上了等着她们的出租车。
这几天没怎么睡觉,早早一路昏昏沉沉,淇淇一直陪着自己,上车,下车,买票,吃饭,走路和等待。早早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和自己讲话轻声细语,总是观察着自己的状态。但早早也没办法表现得自己很好。
直到将自己送到家门口,淇淇才打车回去。
“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
早早从运动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想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又觉得简单的几句话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屋里的灯大亮着,很久没回的家似乎有一点陌生的气氛。
换了鞋进了门厅,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双臂抱在一起,翘着的二郎腿,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你去哪了?”
茶几上摆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小奖杯,还有证书。早早才想起来,回来的时候自己随手放屋里了,没有藏好,看来被爸爸发现了。
父亲像一座塑像坐在那里,但是能看得到的气愤的分子在他周身闪动。
“你过来。”他推了一下眼镜,声音冷得像冰块。
早早不太愿意过去,但还是一步一挪走了过去。
“说说看。”老爸指指桌上的赃物,声音听起来已经及其克制了。
“爸,你别问了。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跟你解...”
早早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像嘴唇被粘在了一起。很半天,才说出话来,扭过头就要回房间。父亲却对这个回答更不满意。
“你很累?你当然累了,你瞒的我很累对吧?”他忽然站起来。
“你告诉我这两个月的集训你在哪?根本没有什么集训!!我都说过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早早让池金鳞意外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着头。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有主意吗?”他声音好大,让早早觉得好吵,让屋里忙活的柴姨都忍不住心慌的来看看。
早早抬起头,毫无表情的望着他,依然什么都不说,这反应反而更激怒了池金鳞。
“你,你...真是你妈妈的好女儿!”
早早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也渐入了沉默,他们很少提及母亲。早早的眼睛又湿润了。但是父亲低下了头,没有注意到她的憔悴。
“你讲完了的话,那我回去了。”
“滚,滚滚滚!不懂事的死丫头。”
早早拖拉着拖鞋,有气无力的上了楼,轻声关上房门,过了一阵传来水声,又过了一会灯就熄了。
这家伙真的是累了?遇到了什么不顺利的事?
那也是她活该。
......
金鳞看了看早早熄灯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墙角的钟表,才十点。自己在家的时候,这丫头的习惯都是十二点以后才睡的。
明天还有一个会议要开,自己也该睡了。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越来越不听话,等下次有空闲时间,再好好教育她。
因为从小到大早早的学习成绩就不错,便对她挺放心,池金鳞现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忙于工作了...
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机丢在床上。手机背面朝上,是一个白色磨砂,写着“拯救世界”。是和怀锋的情侣手机壳。
床上挨着墙的位置,放了一排娃娃。分别是小猪怀锋,河马怀锋,小蜜蜂怀锋,史迪仔怀锋和小白兔怀锋。
是六月末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去大玩家,怀锋给自己抓的。怀锋这家伙真的很厉害,自己和武玥几个家伙都没抓到的时候,他只用了一袋子币,已经给自己抓了五只。
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呢...
在自己最离不开你的时候...
这也...太坏了吧...
早早抹了抹脸上的潮湿,应该洗洗睡了。
从淋浴器花洒里刚洒出来的水好凉,冰针一样刺在肩膀上,从腋下流到小腿,让每寸皮肤都收紧了,忍不住打抖。
早早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捏住调节器,将水流开到最大。冰水哗啦啦的砸在身上,砸在地上。
父亲的话也就这么冷罢了。
刺骨的清水浇灌全身让早早锁紧了脖子,感觉到不断涌出眼睛的泪是热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因为自己太幸运了吗?因为自己拥有的太多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以不要少女之心的名次,第一次海选就淘汰也好,不需要长得漂亮,就算从来不会唱歌也没关系,没有任何才能也好。
或许是现在的生活太优越?如果把怀锋还给她,她可以住在地下室,住在那种窄小出租屋也好,一生都在街边唱歌卖艺也好,露宿街头也好,三餐不饱也好....
即使那样和现在相比,也是快乐百倍的日子...
想跟他永远在一起生活。可是还从未有,已经...不可能了。
就算...没能遇见他也好....
只要他平平安安活着。
现在自己要怎么办...
感觉心缺失了好大一块,身体也缺失了好大一块...
自己该怎么生活下去....
明天要去学校了。
要用什么表情去学校呢...要怎么见旺火的大家...武玥会收拾好怀锋的东西吗?他的东西并不多,他总穿那么几身衣服,他的摩托,他的吉他怎么办....
他的梦想怎么办....他没做好的歌还有很多....
早早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