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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这能行吗?”

吴朝青看着司小原亲手写的告示,一脸疑惑,看不明白告示是何意思。

司小原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不会,歹人看了这告示,一定以为咱们这些当差的也是怕上峰追查,才出此蒙混过关的招数。”

吴天德对着告示慢慢的读了起来:“清溪县告示:为本县官厩差役失职,致于官马及车十乘于城外采石场丢失,望得者三日内归官,若有私藏者,一旦搜出,必以大逆之罪论处……这不打草惊蛇了么?”

司小原似乎胸有成竹,他拿起告示,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对吴天德道:“盖印吧,立即张贴出去!”

吴朝青等人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无更好的办法,只能安排衙役按照司小原的吩咐行事。

待告示全部贴出去后,便立即回到县衙禀告了司小原,司小原又叮嘱道:“从现在起令守城的衙役立刻封锁清溪所有的城关和隘口,一旦发现车马出现,什么都别管,立刻牵到官厩看押,等候命令。”

待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子丑交界时分了。

....

笃!笃!笃!三声梆子响过。

打更人高声唱道:“老尚贪书课,黎明即下床,不惊天乍冷,更觉意差强,蟾滴初添水,螭炉旋炷香,浮生又一日,开卷就窗光。”

寅时末了,天尚未大亮,再过一刻钟,衙门点卯,城楼鸣钟,四门大开,一天的车水马龙又要开始了。

“你当真不上来睡会么?”床上的女人翻了身子,问司小原,她睡在最里面,外面的大半张床一直未动。

司小原没有说话,他靠着阁楼的窗户,双手抱着配刀,眼睛一直透过窗帘间的窄缝盯着窗外。

“你这人可真怪,别人来百花楼花钱,哪有不上姑娘床的,只有你,每次来只是和我说说话就走了。”女人继续说道,似乎也没了困倦之意。

司小原还是没有看那女人一眼,微微一笑说道:“难得今天雨停了,我不困,天还早,你再睡会吧。”说完把窗帘又拉紧了些,晨光照不进来。

女人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她披着长发,身着一件贴身白色睡袍,稍显体胖,但是有着一张白净的脸蛋,柳眉星眼,大而有神,有点像是从古画走出的侍女,由于没有施粉的缘故,眼角能隐约看到一丝皱纹了。

她来到桌旁,轻轻说道:“昨夜你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实在对不住,我陪你说会话吧!待会等胡大爷起床烧了水,我再给你砌壶好茶!”

司小原点了点头。

女子开始梳头发,问道:“那牌楼下有什么稀奇物件吗?你都看了一夜了。”

司小原起身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刚刚说的都是假话,他确实有些困乏了,回道:“没有,我在看那货栈,有些不对劲。”

女子继续说道:“那个辽东人?”

“怎么,你认识?”

“你说仁泰货栈的万掌柜,他我们这的常客,前几天还来过呢。”

司小原转头看了看女子,冷冷的问道:“哦,这万掌柜做的什么买卖?”

女子笑了,盘好了发髻,慢慢地说道:“他每次都叫一班,我只是杨嬷嬷喊去凑数的。”

司小原继续望向窗外。

女子回答道:“听说是把茶叶陶瓷贩去北边,再把辽东的皮毛山货卖到南边,手底下有船队,能从青衣江出海,还有马队,能从清溪把货运到京城和边地。”

司小原望着那货栈,南北约有十丈宽,纵深近十二丈,后墙被层层货仓阻挡,看不到边,似乎已经抵近城墙关楼了,他心想看来这货栈掌柜当真有这能耐。

正观察间,女子问道:“你还没说他怎么不对劲呢?”

司小原犹豫了半晌,回答:“哦,也没什么,只是有好几日没见货栈开门呢。”

女子也往窗外看了一眼,回答道:“听说万掌柜出一趟货少则要个把月,多则三五个月,也许是这几日出货了吧,伙计们都放假了……不过万掌柜这人有些神秘,经常半夜出门。”

司小原淡淡地问道:“你如何知道?”

“嗨,我也是听杨嬷嬷说的。”女子说完就站起身来,穿好了外衣,准备出门取水。

司小原听到这猛地瞪大眼睛,转身问道:“昨夜可有动静?”

女子停住了回答道:“你来之前,似乎听得对门有响动,很快的一阵,然后就停歇了。”

司小原点点头,继续道:“还是买卖人自在啊!”

女子笑着问道:“怎么,你这堂堂一县的捕头,不比买卖人自在?”

司小原摇摇头说:“按说是这样,只是……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身在公门,很多事身不由己。”

女子没有说话,她取来热水,先给司小原泡上一碗清茶,开始洗漱化妆。

“对了,红玉,我还未问过你,你会做买卖或是什么手艺吗?”司小原正坐在女子背后,突然发问。

女子愣了一下,反问道:“我只是个女人,买卖?手艺?”

司小原一脸的严肃,继续说道:“我和杨嬷嬷说好了,赎你出去,我们找个铺面,做点小买卖,安安稳稳过日子如何?”

女子惊得把梳子掉在了水盆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摇摇头说:“我想不起来我会什么手艺,从小就被卖到这了,我只会服侍……”

未等女子说完,司小原便说道:“那也不打紧,我养你好了。”

女子激动得站了起来,脸颊通红,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种话,她怔怔的盯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他也在怔怔的看着自己。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红玉,红玉……”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都站着未动。

“红玉姑娘,红玉姑娘,你起了吗?”

司小原骂道:“老胡,这才五更天你嚎什么呢?”

门开了,进来的是胡光,他还是满脸堆笑,道:“司爷,我就猜到您二位已经起了,其实啊我在外面听到你俩聊天了呢。”

司小原问:“有屁快放!”

胡光回答道:“哦,您那徒弟找你呢。”

司小原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起佩刀便冲出门,下了阁楼。

此时,女子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

吴朝青正喘着气,见司小原下楼来,便道:“我去官厩,老军说您昨夜没回去,我猜您一定是来这了,师父,您可真有兴致,这还没破案呢,您就……”

司小原挥挥手打断了他,问道:“怎么样?”

吴朝青很激动地喊道:“十匹马,今早全出来了!您可真神了!”

“嘘,走,走,去外边说。”司小原用手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出了百花楼。

司小原问:“马匹这会在哪呢?”

“牵回官厩了,简大康和张丰两小子看着呢!”

司小原继续问道:“几时发现的?”

“我们在各个路口盯了一夜,未发现异常,大约四更末时分,简大康从南郊赶回来说,齐云观山脚下停着十匹马!”

司小原问道:“道观怎么说,没认?”

吴朝青很是兴奋,继续回道:“道士们说,马确实是道观的马,只是现在案子未查清,得归衙门处置,他们不敢认领。”

司小原也很高兴,说道:“太好了,破案就在今日!”

二人一路往官厩方向小跑。

进了官厩,简大康正抱着成捆的草料往马槽方向走去,张丰正提桶加水,马儿们吃喝得正欢快着,见到司小原二人进来,笑脸相迎,正欲招呼二位。

司小原上去就给了张丰屁股上来了一脚,大声骂道:“谁让你们喂马了!”

张丰和简大康都愣住了,答道:“我看它们都饿了,进门之后一直舔着槽里的残渣,怪可怜的!”

司小原喝到:“一棵草、一滴水也不许喂!”,简大康、张丰和吴朝青都愣住了,三人面面相觑。

司小原小声说道:“想要破案,就听我的,拴住了它们,饿着,坚持到酉时之后。”

三人不置可否,但只得听从司小原安排。

……

就这样,四人等待着天黑,吴朝青、简大康、张丰三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再看司小原自顾躺在草料里打盹。

又是三声梆子响,酉时已过,戌时已至。

司小原缓缓起身,此时吴天德也带着一队衙兵和捕快赶到,喊道:“怎么样,是时候出击了吗?”

司小原也不说话,一一解开缰绳。

简大康着急地问到:“司爷您这是?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赃物啊,万一走丢了……”

司小原拍了拍那马儿,说道:“马儿,马儿,你饿了吧。”

众人看得好奇。

司小原将马匹牵出官厩,放了缰绳,又笑道:“好马儿,饿了就去找喂你的人吧!”

说完对着吴天德笑道:“老吴,二十两金你准备好了吧。”

吴天德、吴朝青、简大康、张丰四人相视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戌时初刻,街上行人并不太多,出了官厩的马儿,一路未做停留,直奔城南而去。

正如司小原所料,简大康、张丰带已然在城南门设了鹿角,马儿停留辗转了半刻,开始朝城东行进,脚步快了很多。

吴朝青一路紧跟,司小原和吴天德带着兵士也紧随其后。

终于,在顺义牌楼下,马儿停住了,吴朝青看那马儿停留的地方,正是仁泰货栈的偏门。

司小原二人赶到时,吴朝青已经在四周打探了一番,他说道:“街坊们我都打听过了,这货栈已经关门歇业三四天了!”

司小原对吴朝青说道:“叫门!直接亮身份!”

吴朝青啪啪啪砸了三下大门,喊道:“在下清溪县捕快吴朝青,奉命搜捕贼人!开门!”

货栈内许久没有回应,任凭吴朝青拍门叫喊。

吴天德有些不放心,对司小原说道:“这万掌柜手下家丁打手少说有七八十号人,再说这地方太大了,县衙的兵怕是围不住啊!”

司小原笑笑回答道:“放心吧,援兵这会在怕是已经路上了。”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迫近,只见一大队人马涌入南街,片刻便将仁泰货栈前后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刀剑林立,众官兵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军旗上赫然写着“应天奉命”四个字。

两员战将策马来到门前,正是祁慵和方博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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